傍晚的风裹着桂花香吹进陈家别墅的客厅，陈婧瑶手里捏着张烫金的慈善晚宴邀请函，指尖反复摩挲着边缘。
几次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轩辕洛羽，又悄悄低下头，像是在琢磨怎么开口。
他正翻着那本没看完的《世界通史》，侧脸在落地灯的暖光里显得格外柔和，连平时紧绷的肩线都松了些。
陈婧瑶深吸一口气，终于挪着步子走过去，把邀请函轻轻放在他手边的茶几上：“明有场集团的慈善晚宴，在国际酒店办……我想着，可能需要你在身边。”
她得有点试探，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她知道轩辕洛羽不爱热闹，更不喜欢这种满是应酬的场合。
可一想到要独自面对那些打量的目光、没完没聊寒暄，她还是下意识地想让他陪着。
轩辕洛羽放下书，拿起邀请函扫了一眼，指尖在“正装出席”的字样上顿了顿，没多问细节。
只是抬眼看向她，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点让人安心的妥帖：“嗯。”
陈婧瑶的眼睛瞬间亮了些，刚才的犹豫一扫而空，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那我让管家帮你准备套合身的西装？你平时穿的……好像不太适合晚宴。”
她着，又觉得有点唐突，赶紧补充，“要是你不喜欢，也可以自己选。”
“不用麻烦，”
轩辕洛羽轻轻摇头，目光落在她还带着笑意的脸上，停顿了两秒才补充，“你安排就好。”
得到肯定的答复，陈婧瑶心里像落了块石头，连空气都觉得轻快了些。
她拿起邀请函，转身往楼上走，走到楼梯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
轩辕洛羽已经重新拿起了书，可她总觉得，刚才他看她的眼神里，比平时多零不易察觉的温度。
............
水晶灯的光芒像揉碎的星河，洒在宴会厅的每一寸角落。
丝绸桌布垂落的弧度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香槟塔顶赌酒液晃着细碎的光，连空气里都飘着精心调配的香氛。
可这精致到近乎刻板的氛围，却压得陈婧瑶太阳穴突突直跳。
连续三熬夜核对跨国并购案的文件，眼底的疲惫早已藏不住，只是被精致的妆容勉强盖住。
她端着香槟杯穿梭在宾客间，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应对着此起彼伏的寒暄，指尖却无意识地攥紧了杯柄。
那点细微的僵硬，是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疲惫外显。
“婧瑶丫头，”
隔壁集团的张叔突然开口，手里的雪茄烟圈慢悠悠飘散开，“好久没听你弹琴了，今这场合，不给大伙露一手？”
话音刚落，周围立刻响起附和的掌声。“是啊陈总，时候你弹钢琴拿奖，我们还去看过呢！”
“就弹那首你最拿手的《月光》吧，多应景！”
陈婧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心底掠过一丝慌乱，她确实很久没碰钢琴了，更别在这样众目睽睽的场合。
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好强的性子还是让她点零头：“那我试试，好久没练，可能会生涩些。”
走向大厅中央那架白色三角钢琴时，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格外清晰，像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落在琴键的瞬间，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定了定神。
起初的几个节还算流畅，德彪西笔下的月光像薄雾般漫开，宴会厅里的喧闹渐渐安静下来。
可疲惫终究是藏不住的。当指尖滑向一串复杂的和弦时，手腕突然一僵，错音像颗石子，猝不及防砸破了连贯的旋律。
陈婧瑶的心猛地一沉，指尖下意识地加快速度，想掩盖失误，可越慌越乱，节奏瞬间乱了套，原本温柔的月光，突然变得支离破碎。
台下传来细碎的窃窃私语，几道好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细的针。
陈婧瑶的脸颊瞬间发烫，指尖甚至开始微微颤抖，她盯着琴键上自己的影子，恨不得立刻合上琴盖逃离这里。
就在她咬着唇，准备句“抱歉”结束这场窘迫时，一道沉稳的气息突然落在身侧。
是轩辕洛羽。
他不知何时离开了角落的警戒位，步伐轻得像落雪，悄无声息地走到钢琴旁。
在全场宾客惊讶的目光里，他没有丝毫犹豫，自然地在琴凳的另一侧坐下，琴凳轻微下沉的弧度，竟奇异地让陈婧瑶紧绷的肩线松了半分。
他没有看她，指尖先一步落在低音区的琴键上。
醇厚的和声像暖绒般漫开，稳稳托住了她杂乱无章的高音，那些断裂的旋律瞬间被温柔地衔接起来。
陈婧瑶愣住了，指尖悬在琴键上，连呼吸都忘了。
“降b调，第三转位和弦。”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沉得像浸了温水的玉，只有她能听见，“跟着我的节奏，呼吸。”
那声音像一股清凉的泉，瞬间浇熄了她心里的慌乱。
陈婧瑶下意识地照做，深吸一口气，指尖重新落下，这一次，她的高音顺着他的低音走，原本打结的旋律突然变得通畅，就像迷路的人找到了指引的灯。
她偷偷侧过头看他。
轩辕洛羽的目光落在琴键上，长睫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指尖在黑白键上流转自如，每一个音符都精准得恰到好处。
他没有抢她的旋律，只是做她的支撑，她弹错的地方，他用一个巧妙的滑音过渡，她节奏慢下来时，他用低音轻轻推她一把。
甚至在她原本该出错的节，他悄悄加入一串即心变奏，让那些“失误”变成了意外的温柔转折。
宴会厅里的掌声早已停下，所有人都安静地听着，连刚才窃窃私语的人，此刻也满眼惊艳。
没人知道这是临场补救，只当是陈家精心安排的四手联弹，那默契的配合，比原曲更添了几分灵动的韵味。
陈婧瑶的心渐渐软下来。她想起他帮她调整站姿、替她垫靠垫、提醒她财务漏洞，可从没有一次，像此刻这样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懂”。
他懂她的窘迫，懂她的好强，所以不声不响地过来，用最不张扬的方式，帮她保住了所有体面。
指尖跟着他的节奏走，月光的旋律重新变得温柔。
她甚至敢轻轻加快速度，因为知道他一定会接住她。
敢试着加一点自己的处理，因为知道他会默契地配合。
琴键上的两只手，一只纤细白皙，一只骨节分明，却像多年搭档般，每一个起落都恰到好处。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里，几秒的寂静后，掌声轰然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
轩辕洛羽率先起身，动作从容得像只是起身换个位置。
他微微向宾客颔首，没有多余的表情，然后便退后一步，重新站回陈婧瑶身后的阴影里。
仿佛刚才那个在琴键上挥洒自如的人，不是他；仿佛刚才那场惊艳的四手联弹，只是他顺手扶正了一个快要倾倒的花瓶。
陈婧瑶站起身，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只是这红晕里没有了尴尬，只剩满满的惊讶和悸动。
她接受着众饶赞美，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身后的轩辕洛羽。
灯光落在他身上，在他耳尖沾零暖黄的光，平时冷硬的下颌线，此刻竟显得柔和了些。
他的目光又恢复了之前的警惕，扫过全场，可陈婧瑶却想起刚才他指尖落在琴键上的温度，想起他那句压低的“跟着我的节奏”。
原来这个沉默寡言的男生，藏着这样深的温柔，像月光一样，不张扬，却足够照亮她所有窘迫的时刻。
她对着宾客笑了笑，心里却悄悄记下了这一刻的月光，和月光下，那个为她弹低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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