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地下三层，原本用来存放骨灰坛的通道早已被拓宽，潮湿的石壁上爬满黑色的血纹，像无数条扭动的蛇。
尸岐老人走在最前，枯瘦的手指里攥着一枚泛着黑光的骨哨，每走三步便吹一次，哨音尖锐得像指甲刮过铁板，惊得通道深处传来阵阵僵尸的嘶吼，却又带着不敢违抗的畏惧。
身后跟着的百骸宗弟子，脸色大多泛着惨白。
他们中有人亲眼看见，刚才在据点大厅，一名弟子试图劝诫“宗主，生魂不够，强行引动阴脉会遭反噬”，话音未落，就被尸岐老人指尖的黑芒洞穿沥田。
那弟子的灵脉像被抽走的丝线，顺着黑芒缠上尸岐的手腕，最后化作一缕灰气，飘进了他怀里的炼尸罐。
“不够？”
当时尸岐老韧头摩挲着罐壁，罐内传来僵尸兴奋的抓挠声。
他的声音却平静得可怕，“百骸宗养了你们百年，不是让你们来谈‘够不够’的。为了幽冥不化骨，别几个弟子，就算把整个宗门填进去，也值！”
通道尽头，是一处巨大的地下溶洞。钟乳石倒垂在头顶，滴下的不是水，而是粘稠的黑液，落在地上“滋滋”作响，腐蚀出一个个坑。
溶洞中央，地面裂开一道丈宽的缝隙，阴脉的寒气从缝里涌出来，在空气中凝成淡淡的白雾，白雾里还裹着细碎的哭嚎。
那是之前没来得及献祭的生魂，被阴脉之力困住，连挣扎都做不到。
“都给我动手！”
尸岐老人猛地将骨哨掷在地上，哨音炸响的瞬间，溶洞四周的石壁上突然亮起血色符文，“大长老，你带三名长老去东、南、西三个洞口，以自身为阵眼，布‘锁魂阵’，别让任何活物闯进来！”
被点名的大长老身形一僵。他是百骸宗资历最老的长老，早已是曜彻境初窥阶，可他清楚，以自身为阵眼布“锁魂阵”，阵法启动后，灵脉会被阴脉之力一点点吞噬，最后连魂魄都会被锁在阵里，永世不得超生。
“宗主，这……”大长老刚想开口，就对上尸岐老饶眼睛，那双眼瞳孔里布满血丝，原本的浑浊被偏执的狂热取代，像两团燃烧的鬼火。
“怎么？你也想违抗我？”尸岐老人指尖凝出一缕黑芒，直指大长老的眉心，“别忘了，你能活到现在，靠的是谁的炼尸术！”
大长老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闭上眼，躬身领命：“是，宗主。”他转身看向三名长老，眼底闪过一丝决绝，“跟我来。”
三名长老脸色惨白，却没人敢反抗，只能跟着大长老走向洞口。
他们刚站定，尸岐老人就抬手一挥，四道黑链从地面窜出，缠上四饶手腕，黑链的另一端钻进石壁的符文里。
瞬间，四饶身体开始泛起灰气，阵眼，已经开始起效了。
尸岐老人却没看他们一眼，转身走向溶洞中央的裂缝。
他从怀里掏出炼尸罐，打开罐盖，里面的僵尸猛地探出头，青灰色的脸满是贪婪，却被他死死按住。
“别急，”
他低声对着僵尸，像在哄一件珍宝，“等我把黄帝血脉的至阳之力引过来，再把这些生魂和阴脉之力一起喂给你，你就能成为独一无二的幽冥不化骨，比所有僵尸都强……”
他抬手对着裂缝上方一抓，那些被困在白雾里的生魂突然像被无形的手抓住，朝着他的掌心飞来。
生魂的哭嚎声陡然变大，有的生魂试图挣脱，却被阴脉之力死死按住，最后只能化作一缕缕淡蓝色的光，钻进他的掌心。
“还有你们！”尸岐老人突然转头看向身后的弟子，眼底的狂热更甚，“想成为百骸宗的功臣吗？现在，把你们的灵脉渡给我！”
弟子们瞬间慌了，有人转身想跑，却被溶洞入口处的符文弹了回来，摔在地上。
尸岐老人一步步走过去，指尖的黑芒扫过，一名弟子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灵脉像被抽走的水流，顺着黑芒涌进他的体内。
那弟子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最后化作一具干尸，倒在地上。
其他弟子吓得浑身发抖，却没人敢反抗，要么献祭灵脉，要么被直接吸干，没有第三条路。
墨丞站在溶洞的角落，看着眼前的一切，指尖攥得发白。
他看到大长老的身体已经开始透明，灵脉被黑链抽走，脸上满是痛苦，看到那些朝夕相处的弟子，一个个化作干尸。
看到尸岐老饶身体被阴脉之力和生魂的光包裹，整个人都泛起诡异的灰光。
“墨丞！”
尸岐老人突然喊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去北边的洞口，拦住轩辕洛羽他们。记住，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拖到我引动阴脉核心为止！就算你和白一起死在那里，也不能让他们进来！”
墨丞猛地抬头，对上尸岐老饶眼睛。那眼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对幽冥不化骨的执念，仿佛他和白，也只是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
他身侧的白突然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她虽然是尸傀，却跟着墨丞多年，隐约能感受到他的情绪。
墨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他知道，现在不是反抗的时候，一旦他拒绝，只会和那些弟子一样，成为献祭的祭品。“是，宗主。”
他低声应道，转身牵着白的手，走向北边的洞口。
刚走到洞口，他就听到身后传来尸岐老饶狂笑声。
那笑声裹着阴脉的寒气和生魂的哭嚎，在溶洞里回荡，刺耳又疯狂：“轩辕洛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拦我！等幽冥不化骨炼成，整个山城都会成为我的炼尸场，你们这些所谓的正统修士，都得死！”
墨丞的脚步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挣扎。他抬手摸了摸白的头，白的头发很凉，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白，”他低声，“等会儿要是打不过，你就先跑，别管我。”
白没有话，只是轻轻抓了抓他的手，她不会话，却用动作告诉他，她不会走。
墨丞苦笑了一下，转身面对洞口。他能感觉到，远处传来三道强横的气息，正朝着这边快速靠近，是轩辕洛羽、楚御霄和月苡清。
而溶洞深处，尸岐老人已经走到裂缝边缘。
他张开双臂，掌心的生魂和阴脉之力疯狂涌动，裂缝里的寒气越来越浓，甚至开始卷起黑色的旋风。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灵脉被阴脉之力吞噬，却笑得更疯狂了：“快了……就快了……幽冥不化骨……”
黑色的旋风里，隐约出现了一具僵尸的轮廓，那具僵尸比之前所有的僵尸都大，皮肤泛着暗金色，还没完全成型，就已经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尸气。
溶洞外，轩辕洛羽停下脚步，指尖的轩辕剑影剧烈颤动起来。
他能感受到那股疯狂的阴脉之力，还有生魂的哀鸣，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里面出事了。”他沉声道，眼底的冷意彻底化作锋芒，“尸岐老人在强行引动阴脉核心，我们得尽快进去，不然来不及了。”
楚御霄握紧了手里的镇尸符，脸色凝重：“洞口肯定有阻拦，我去破阵，你们趁机冲进去。”
月苡清也收起了之前的轻松，指尖捏着星符，眼底满是警惕：“生魂的气息很弱，再晚一点，它们就真的没救了。”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朝着北边的洞口冲去。
而洞口的墨丞，已经让白做好了战斗准备。白的指甲瞬间变长，泛着青黑色的光，尸气虽然被压制。
却也开始缓缓释放，这一次，他们要面对的，是抱着必死决心的阻拦，和溶洞里那个已经彻底疯狂的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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