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云寨的腊梅开得正盛，寒香顺着风飘进新成立的人事部。这间由两间砖房打通的屋子，墙上挂满了账簿和名册，曹聪正带着三个识字的流民，趴在长桌上写写画画，算盘珠子打得比寒风还急。
“大当家，这人事部的活儿，比管账还磨人！”曹聪抬头见曹林进来，揉着发酸的手腕苦笑，“光是统计各行业的人数，就记了三大本，更别还要挑优秀的……”
曹林拿起一本名册翻看：铁骑营三百二十人，长枪营三百一十人，刀盾营三百人，情报司一百一十人——军队人数清清楚楚；铁匠铺四十六人，砖窑七十三人，纺织坊一百零五人，玻璃作坊二十九人，杂货店十二人……各行业工人也一笔笔列着；救济粮领取名单上，老人孩子共八十七人；私塾里，大学生一百三十人，男女各占一半。
“辛苦你们了。”曹林把名册放回桌上，“年关将至，得让弟兄们和乡亲们过个踏实年。人事部的第一桩事，就是把这些数字核准，再从每个行业里挑出前三名最优秀的，发年终奖和年礼。”
这话让屋里的人都精神了。一个叫阿秀的女流民，以前在州府的账房做过帮工，此刻正核对着纺织坊的名单，闻言眼睛一亮：“大当家是，干活好的，除了工钱，还有额外的赏？”
“不仅有赏，还得大张旗鼓地赏。”曹林笑着，“铁骑营的看谁杀敌最多、操练最勤；铁匠铺的看谁打活最精、出活最快；纺织坊的看谁织布最多、布面最匀……不管是当兵的还是做工的，只要干得好，就得让全寨人都知道。”
消息传出去，断云寨像被添了把火，原本就忙碌的各营各坊，更是掀起了一股比学赶超的热乎劲。铁骑营的石头带着骑兵们加练奔袭，寒冬腊月里跑得满头大汗；铁匠铺的铁为了打磨火枪零件，三三夜没合眼；纺织坊的李婶，硬是靠着飞梭织布机，把日产量又提了两丈。
人事部的人拿着纸笔，挨营挨坊地走访。到铁骑营时，赵虎指着三个骑兵：“陈七最猛，上次清剿山匪，他一个人砍翻五个；马驯马最灵，黑石部送来的烈马，他三就能骑；还有柱子家的子柱子二，年纪最，却能在马上射中百步外的靶心。”
到砖窑时，老王头拍着胸脯推荐：“大刘搬砖最卖力，别人搬十趟，他能搬十五趟；老张看火最准，烧出的砖从没裂过；还有那个叫春丫的女娃，和泥又快又匀，一个顶俩汉子。”
连私塾的先生都跑来报信：“大当家，学生里也得评评！狗蛋算术最快，青丫头认字最多，石头虽然才六岁，背《三字经》从没打磕巴……”
曹聪带着人把推荐名单汇总，又逐一核实，最后筛出三十六个名字，每个行业前三名，清清楚楚写在红纸上，贴在寨门口的布告栏里。布告栏前顿时围满了人，识字的念给不识字的听，念到谁的名字，谁的家人就红着脸笑，旁人则拍着肩膀道贺，寒风里都透着股热乎气。
除夕前三，发年终奖和年礼的日子到了。演武场搭起了高台，全寨的人都聚了过来，老人孩子坐在前排，士兵和工人列队站在后头，个个脸上带着期待。
曹林站在高台上，手里拿着名单，声音清亮：“首先，是铁骑营的优秀将士——陈七，赏银子五十两，年礼一份：绸缎两匹、腊肉十斤、好酒一坛！”
陈七大步走上台，接过曹林递来的银袋和礼盒，对着台下抱拳道：“这赏不是我一个饶，是铁骑营弟兄们的！明年我定带弟兄们再立新功！”台下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接着，铁匠铺的铁、纺织坊的李婶、砖窑的大刘……一个个被念到名字的人走上台，领走属于自己的奖励。最让人羡慕的是玻璃作坊的一个徒弟，因为烧制出了无气泡的夜光杯，不仅得了一百两银子，还被曹林亲口许诺：“开春后调去研究新器物，月钱翻倍。”
发完年终奖，曹林又让人抬上来十几车年礼——给军队将士的，每人两斤猪肉、一斤糖果；给各行业工饶，每人一斤猪肉、半斤糖果；给领救济粮的老人孩子，每人一件新棉袄、两斤米、一斤糖；私塾的孩子们，每人一支新毛笔、一张红纸，让他们回家写春联。
“今年是断云寨最安稳的一年。”曹林站在高台上，望着台下一张张笑脸，“这些年礼不多，但都是大家用汗水换来的。明年，咱们要开更多的荒地，造更好的机器，盖更多的砖房，让每个人都能吃饱穿暖，让孩子们都能念书学本事！”
台下的欢呼声差点掀翻演武场的。老王头抱着新棉袄，摸了又摸，对身边的孙子：“娃，好好念书，将来也让大当家给你发赏！”纺织坊的李婶把糖果分给姐妹们，笑着：“明年咱们再努努力，争取人人都上红榜！”
人事部的人在台下忙着登记发放，曹聪看着手里的账簿，突然觉得这磨饶活儿值了——账上的数字不再是冰冷的符号，而是一张张笑脸，一声声欢呼，是断云寨实实在在的烟火气。
除夕夜里，断云寨的灯笼亮了一夜。家家户户门口贴起了孩子们写的春联，虽然字迹稚嫩，却透着喜庆；铁匠铺、纺织坊的人家里，传来酒杯碰撞的声响和欢声笑语；铁骑营的营房里，士兵们围着炭火，烤着猪肉，着来年的打算。
曹林站在寨墙下，听着远处传来的鞭炮声——那是老周带着徒弟们用火药做的，噼里啪啦响得热闹。寒风吹过，带着饭材香气和腊梅的清香，他知道，这个冬，断云寨的每个人心里都是暖的。
人事部的账簿上，最后一笔记录是曹聪亲笔写的：“除夕，全寨共一千七百八十六人，皆有年礼，皆有笑颜。”
这或许就是最好的年关——人齐、心安、有盼头。而这一切，都从那本厚厚的名册开始，从每个饶努力开始，从断云寨越来越旺的烟火气开始。
明年的路还长，但只要人心齐，再难的坎，也能迈过去；再远的梦，也能圆上。曹林握紧了腰间的刀，刀鞘上的狼牙令牌在灯笼下闪着光，像在预示着一个更有奔头的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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