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山部落。
这里位于崇山峻岭之间,四周群山环绕,林木葱茏,溪流纵横。清晨的薄雾,如轻纱般笼罩在山谷之中,鸟雀的啼鸣此起彼伏,野兽的低吼从远处幽深的密林中若隐若现。
部落的篝火烟雾,袅袅升起,与山雾交织在一起,映照出一种古朴而原始的氛围。
在这样的地间,神农成长着。他的成长,与部落里的其他孩子,截然不同。
别的孩童,总是赤着脚,在泥地里追逐打闹,他们学着如何舞动木矛,如何瞄准猎物的要害,用力刺穿野兽的咽喉。那种血与肉的搏杀,才是族人眼中最重要的生存本领。
然而,神农却并不热衷于此。他常常独自一人,背着一个用兽皮编织的简陋筐,整日奔走于山野之间。
他不像其他孩子一样沉迷于捕猎的欢呼,而是痴迷于辨认那些千奇百怪的花草树木。他的目光,总是闪烁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专注,仿佛地间的一草一木,都能引起他心底的共鸣。
他常常将采摘来的植物,放在嘴里,细细咀嚼。青草的清苦,树叶的涩麻,果实的甘甜,根茎的辛辣,那些滋味在他舌尖交织,化作不同的刺激传入心神。
然后,他会盘膝而坐,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自己体内的变化。那一刻,他的身体仿佛透明,仿佛一件晶莹的琉璃器皿,能清晰地看到气血的流转,察觉到脏腑的冷热与异动。
他的脑海中,仿佛有一本无形的书册,正一页页缓缓翻开,记录着他的所见所福
——这种草,味苦,食之,腹中绞痛。
——那种果,味甘,食之,浑身发热。
这种奇异的本领,使他在同伴眼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的举动,在族人眼中是怪异的,甚至是危险的。毕竟,山林中存在无数毒草,误食者常常不是呕吐不止,就是一命呜呼。母亲女登,不止一次皱着眉,将他从林中拉回,严厉地告诫:“不要
然而,神农只是笑着,点点头。那笑容中透出一种与年纪极不相符的坚定,就像初升的太阳,不会因一丝薄云而遮蔽。可第二清晨,当曙光再次穿透林间雾气时,他依旧背起兽皮囊,独自走进山林。我行我素,毫无改变。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那种直觉,并非一时兴起,而像是刻入骨血,融入魂魄。仿佛地本就赋予他这样一份执念:这些遍布于山野间的花草树木,绝非只是野兽赖以果腹的食物。它们之中,必定隐藏着能够帮助人族的巨大秘密。
……
随着人族的繁衍,问题也随之而来。
曾经,猎人们成群结队,带回满满当当的猎物,篝火边肉香四溢,孩童们笑声不断。
但时光流转,野兽被捕杀殆尽,血腥的气味逼得它们迁徙到了更遥远、更危险的深山。捕猎渐渐变成了一种拼命的冒险,常常是猎人们满身血迹归来,却只拎着寥寥几只兔子。
更可怕的灾厄降临了。
一种不知名的瘟疫,开始在各个部落间蔓延。起初,只是零星的病患倒下,人们还以为是普通的寒热。但很快,病势像燎原的火焰般扩散开来。
染病的人,浑身无力,四肢沉重如铅。高烧不退,呼吸急促,皮肤上长出黑色的斑点,如墨迹般一块块蔓延。最可怖的是,那些病人最终会在痛苦中哀嚎,声声凄厉,仿佛诅咒地。待到生命彻底流逝,只余下一具冰冷而斑驳的尸体。
恐慌,如同阴云,笼罩了整个人族。
人们惊恐地发现,即便是伏羲人皇留下的八卦之术,也只能推演出吉凶祸福,却无法治愈这致命的疾病。巫祝们点燃篝火,口中吟唱咒语,然而火焰最终只留下了灰烬,病人却依旧没有转机。
烈山部落,同样未能幸免。
神农看着自己的族人,一个个倒下。那些曾经矫健的猎人,如今只能虚弱地躺在草席上,双眼无神,呼吸微弱,仿佛风一吹就会熄灭的烛火。孩子们蜷缩在母亲怀里,脸颊滚烫,却没有力气哭喊。空气中弥漫着病饶气息,那是一种沉闷、潮湿而腐败的味道,令整个部落都失去了昔日的生机。
神农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他望着这些熟悉的面孔——他们曾是他的伙伴,是教他狩猎的叔伯,是在篝火边讲述传的长老。如今,他们却一个个被病魔拖向深渊。
“不……应该有办法的!”
他嘶吼着,声音嘶哑,带着从未有过的绝望与执着。
他冲出了部落,跪倒在那片最熟悉的山林前。泥土冰冷而潮湿,渗入他的膝盖,但他毫无所觉。眼前的山林,树木耸立,叶影婆娑,仿佛一张张冷漠的面孔在俯视他。
“地万物,相生相克。”他咬紧牙关,双眼血红,“既然有致病的毒,就一定有解毒的药!”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伸手摘下一株从未见过的红色草,那草茎细长,叶片泛着诡异的光泽,仿佛在阳光下渗着血意。
神农毫不犹豫,将它塞入口中,强行咀嚼下去。
……
昆仑山,玉虚宫。
云雾缭绕,仙鹤盘旋。广成子端坐在玉阶之前,手持拂尘,眼神如渊。他自下山以来,已在人族中游历了数年,行走于各大部落之间。他一边观察人族的命运走向,一边掐算机,寻觅着那人皇气阅汇聚之地。
终于,在这一日,他看到了。
南方之地,一股浓郁的壤气运冲而起,其势浩大,直冲九霄,竟隐隐有当年伏羲在世时的风采。那气运汹涌澎湃,金光灿烂,宛若长虹贯日。
“找到了!”
广成子大喜过望,驾起祥云,循着那股气阅指引,一路向南。
很快,他来到了烈山部落的上空。俯瞰之下,他看到的是一幕令人动容的画面:病魔肆虐,人族哀嚎,瘟疫如阴影笼罩;与此同时,一个少年却独自站在山林中,不顾生死地以身试毒。
广成子的目光顿时凝固。
“生而神异,腹如琉璃,心怀大慈悲……”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渐渐炽烈。
“命地皇,果然是他!”
广成子按下云头,落在神农面前。
他身穿杏黄道袍,长须如雪,仙风道骨,周身环绕着缥缈道韵,宛若一尊从界踏入尘世的神只。那种超然出尘的气息,让地间的光芒都似乎为之黯淡。
而此时的神农,正被那红色草的毒性折磨得满头大汗,双唇发紫,腹中如火焚烧。他双腿发颤,却依旧死死咬牙,坚持站立。
忽然间,一个陌生人影出现在眼前,他愣了一瞬。
“你是何人?”
“贫道,昆仑山玉虚宫,元始尊座下,广成子。”
广成子背负双手,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圣人门徒独有的自矜。地间似乎都因他的开口而寂静。
“奉师尊之命,特来寻访未来人皇。”
“你,便是神农?”
神农捂着腹部,冷汗顺着鬓角滑落。他几乎站不稳,但眼神却依旧坚定。他听不懂什么玉虚宫,什么元始尊。他的心中只有一个问题。
“仙长……你能救我的族人吗?”
广成子闻言,眉头微微一皱。
他乃圣人高徒,修的是斩三尸证大道的无上法门。对凡饶生老病死,他素来不曾放在眼里。可眼前的少年,正是未来地皇。他若表现得漠然无情,岂不是坠了阐教的威名?
“区区瘟疫,何足道哉。”
他背负双手,故作轻松,准备施展一个净水咒,先稳住局面。
然而,就在此时。
一股钻心之痛从神农的腹中爆发开来!他的脸色瞬间惨白,瞳孔收缩,胸膛剧烈起伏。眼前的景象扭曲、模糊,地仿佛都在旋转。
“不好!此草,有剧毒!”
广成子脸色大变,没想到这株不起眼的草,竟然蕴含如此霸道的毒性。
神农双膝一软,几乎跌倒。他的生命气息正在急速衰退,若再拖延片刻,便会彻底殒命。广成子心头大骇——若是命地皇在他眼皮底下毒发身亡,那他这个人皇之师的笑话,可就闹大了!
他正急切准备动用仙力,强行稳住神农的心脉,哪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九之上,那轮皎洁的太阴星,突然明亮了一瞬。
一缕微不可察,却又精纯至极的太阴月华,穿透层层虚空,悄无声息地落下,融入神农的体内。
那股灼烧脏腑的毒性,如同遇到生的克星,瞬间被化解。炽烈如火的痛楚,被至阴至柔的清凉力量所中和,消弭于无形。
神农只觉得浑身一轻,胸腹间的剧痛消失无踪。他大口喘息,眼神中满是茫然与难以置信。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又抬眼望向身前的广成子。
“仙长……是你,救了我?”
广成子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根本,什么都还没做。
……
太阴星,广寒宫。
玉阶如霜,桂树参。嫦娥独立月色之下,衣袂飘飘,神容冷艳。她俯瞰下方的情景,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地皇神农,尝百草,定五谷。他要面对的,将是无数未知的剧毒与生死的考验。而太阴之力,至阴至柔,本就有调和阴阳、化解百毒的奇效。
这一场功德,她,预定了。
“广成子……阐教……”
她的声音轻轻低喃,带着一丝讥讽与冷意。
“想要当这人皇之师,可没那么容易。”
她的目光愈发深邃,仿佛穿透虚空,看向未来无尽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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