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木顶赌龙角婴儿啼哭到第七日时，树冠上凝结的星露已汇成湖泊。叶盘坐湖心，看着掌心游动的混沌鱼——那是归墟核心最后的残存意识。
\"该来的终究躲不过。\"他忽然捏碎混沌鱼，鱼骨在虚空拼成星图。图中标注的九个方位同时亮起，每个光点都映出青铜棺椁的虚影。
慕清雪踩着冰阶走上树冠，发间别着的世界树枝条突然断裂：\"东侧三千万里处的混沌气在逆流。\"她摊开手掌，冰晶里封着一片正在腐烂的建木叶。
叶并指划过叶片，腐叶中钻出细的黑虫。虫子背部浮现人脸，竟是早已消亡的修罗神面容：\"你以为归墟是终点？我们不过是...\"
话音未落，黑虫突然自爆。腐液溅射处，建木表面浮现密密麻麻的咒文。整棵世界树开始倾斜，树根处传来老乞丐的怒吼：\"地脉在下沉！\"
叶化作青光坠向大地，慕清雪紧随其后。他们看到洪荒祖龙的断角插在龟裂的祭坛上，老乞丐正用重瞳之力对抗地底涌出的黑潮。每道黑潮都裹挟着破碎的神兵，那些兵器上沾染的竟是叶十万年前留下的气息。
\"因果反噬。\"叶双手插入地面，建木根系破土而出，\"当年斩断的孽缘，如今成了心魔劫。\"
黑潮中突然伸出九只巨手，每只手掌都握着青铜棺椁碎片。老乞丐的重瞳流出血泪：\"是荒古九凶！他们的怨气沾染了你的道基！\"
慕清雪挥剑冻结方圆百里的黑潮，剑锋却被突然凝实的怨气折断。她踉跄后退，看到冰层下浮现十万年前的画面：叶站在尸山血海之上，脚下踩着九具龙尸，手中鸿蒙镜还未出现裂痕。
\"原来你早该历劫...\"她话音未落，黑潮冲破冰封。九具龙尸从地脉钻出，腐烂的龙首喷出混沌毒火。
叶眉心亮起道纹，鸿蒙镜虚影笼罩四野：\"既然是我的劫，便该由我终结。\"镜光扫过之处，龙尸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锁链——那竟是与他经脉相连的因果线。
老乞丐突然撕开胸腔，掏出跳动的心脏：\"用这个！\"心脏表面刻着重瞳图案，飞向叶时化作血色牢笼，将九具龙尸暂时禁锢。
慕清雪趁机重组冰剑，剑身融入建木精髓：\"以身为鞘！\"她将冰剑刺入自己丹田，喷出的本命精血在虚空绘出太阴星图。
星图降下的瞬间，叶抓住因果线猛然扯动。九具龙尸发出震咆哮，口中吐出被吞噬的青铜棺椁碎片。碎片在空中拼成完整的棺椁，棺盖突然炸开，涌出的黑潮凝聚成与叶相貌相同的黑影。
\"心魔劫显化了！\"老乞丐咳着血沫大笑，\"斩了他，你就能...\"
黑影抬手虚握，老乞丐的喉咙突然出现血洞。慕清雪的冰剑刺向黑影，却在触及的瞬间融化。叶瞳孔收缩，发现自己的混沌之力正在被黑影同步。
\"很意外吗？\"黑影的声音带着金石之音，\"我就是你舍弃的慈悲。\"
建木开始枯萎，叶片上的星辰接连坠落。黑影每踏出一步，叶身上就多出一道裂痕。当黑影走到三步之内时，慕清雪突然抱住叶，将眉心道纹印在他胸口。
\"你教我的...\"她身体逐渐透明，\"断因果，先要承因果。\"
冰晶道纹融入叶体内，他看到了慕清雪的前世：白衣剑客正是十万年前的自己，那一剑斩的不是仇敌，而是她体内的荒古诅咒。
黑影的动作突然停滞。叶伸手探入自己胸膛，扯出跳动的心脏——心脏表面布满冰裂纹路：\"原来如此，这才是真正的劫。\"
他将心脏捏碎，飞溅的血珠化作三百六十颗星辰。星辰组成囚笼困住黑影，每颗星辰都映出不同时空的自己。黑影发出尖啸，身体不断在诸万界的叶形象间切换。
\"你斩不尽所有可能！\"
\"不需要斩尽。\"叶双手合十，星辰囚笼开始坍缩，\"承认你是我的一部分，就够了。\"
坍缩到极致的星光突然绽放，黑影化作青烟融入叶右眼。建木重新挺立，树冠上垂落的星光丝线开始编织全新的道法则。
慕清雪的身体在星光中重组，她触碰叶右眼时，指尖染上墨色：\"这是...\"
\"慈悲的重量。\"叶右眼流出黑血，血滴落地生成漆黑的曼陀罗花。花朵绽放的刹那，千里内所有怨气尽数净化。
老乞丐捂着喉咙爬起，突然指着东方惊呼：\"那是什么？\"
混沌幕被撕开裂缝，九轮黑日缓缓降临。每轮黑日中都坐着青铜王座，王座扶手上刻着叶熟悉的道纹——正是鸿蒙镜背面的纹路。
慕清雪的本命冰剑突然震颤，剑柄浮现血色字：\"不要相信你看到的...\"
字迹未干，第一轮黑日已降下光柱。光柱中走出的金甲神将，手持的竟是完整版的海神三叉戟。当他掀开面甲时，叶看到的是唐三的面容。
\"很惊讶？\"神将额间亮着归墟核心的印记，\"你创造的每个生灵，都是潜在的容器。\"
建木枝叶无风自动，叶感知到所有新生灵体内都藏着黑日烙印。他转头看向树冠处的龙角婴儿，那孩子掌心赫然浮现微型黑日。
慕清雪挥剑斩向黑日，剑气却在触及光柱时反弹。金甲神将挥动三叉戟，掀起的海啸中浮现出诸神陨落的画面：\"你以为斩断的是因果？我们才是真正的...\"
叶突然出现在神将身后，右眼黑芒吞吐：\"话太多了。\"他徒手贯穿神将胸膛，抓出的却不是心脏，而是跳动的青铜棺椁碎片。
碎片上的纹路与鸿蒙镜裂痕完美契合，叶突然明悟：\"原来你们是镜中倒影。\"
九轮黑日同时震颤，王座上站起九道身影。当看清他们的面容时，连老乞丐都倒吸冷气——竟是十万年前被叶斩杀的九大界主！
\"镜像轮回...\"慕清雪擦去嘴角血渍，\"鸿蒙镜吞噬诸时，也复制了所有因果。\"
叶将棺椁碎片按入眉心，鸿蒙镜第一次完整显现。镜面映出的不是当下，而是十万年前那个雨夜——年轻的叶跪在师尊尸体前，手中握着染血的青铜碎片。
\"我明白了。\"他忽然轻笑，镜光扫过九轮黑日，\"你们不过是我当年的悔恨。\"
镜面第十道裂痕突然扩大，从中涌出的不是混沌气，而是清澈的泪水。泪水浇在黑日上，竟让青铜王座开始融化。九大界主的镜像发出惨叫，身影在泪水中扭曲成少年叶哭泣的模样。
慕清雪突然抱住叶：\"够了！\"她的太阴寒气冻结泪光，\"你会把自己也融化的！\"
老乞丐抛出酒葫芦，葫芦在空中炸开，酒液形成血色屏障：\"用这个！里面炼化了十万年的众生愿力！\"
叶右眼完全漆黑，左眼却亮起青光。他撕开自己胸膛，将跳动的道心嵌入鸿蒙镜裂痕：\"既然因果起于镜，那便终于镜。\"
镜面轰然破碎，无数碎片刺入九轮黑日。当最后一块碎片消失时，所有黑日同时熄灭。混沌裂缝中飘出鹅毛大雪，每片雪花都映着叶十万年来的记忆。
慕清雪接住一片雪，看到冰晶里少年叶正在擦拭染血的剑。她突然落泪，因为那剑柄上系着的冰蓝剑穗，正是她前世最珍视的发带。
建木顶端传来清亮的龙吟，龙角婴儿不知何时已长大成人。他踏着星光走来，手中托着重新凝聚的鸿蒙镜——镜面光滑如新，却再无裂痕。
\"父亲。\"青年开口的瞬间，三千世界同时回响。他额间的龙鳞闪着青光，那是叶当年斩断的祖龙因果。
叶身体开始虚化，他伸手触碰新镜：\"该由你们执掌未来了。\"最后的混沌气散入虚空，慕清雪抓向他的手，却只握住一片青叶。
老乞丐突然对着空大笑：\"好一个身化万物！\"他撕开重瞳，将眼球嵌入建木主干。巨树轰然拔高，枝叶间垂下无数灵气瀑布。
龙角青年将鸿蒙镜抛向高空，镜光扫过之处，青铜棺椁尽数化作尘埃。慕清雪站在灵气瀑布中，看着掌心青叶逐渐浮现叶的面容。
\"你早算到这一步？\"她对着青叶呢喃。
叶片突然燃烧，灰烬中传出叶的声音：\"新世界不需要神明，但需要守护者。\"灰烬飘向混沌深处，那里有颗蔚蓝星球正在诞生文明。
当第一个原始人捡起带灰烬的石块时，石块突然化作青铜刻刀。他本能地在地上刻画，线条竟组成鸿蒙镜的道纹。
建木之巅，龙角青年看着掌心跳动的黑日烙印逐渐消散，轻声道：\"该叫您师尊，还是父亲呢？\"
混沌之风卷走他的低语，唯有新生世界的炊烟袅袅升起。在某个山村铁匠铺里，少年锤下迸溅的火星中，隐约可见叶微笑的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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