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谷粒记春秋
青牛村的打谷场堆着今年的新粮，龙谷稻的谷粒泛着金红，抗沙稻的穗子带着褐纹，星轮稻的颗粒裹着银辉，混在一起像捧流动的彩虹。陈刚坐在谷堆上，手里转着颗和合种，谷壳上的“和”字纹被阳光照得透亮，映出他掌心的老茧——那是十年耕耘磨出的印记，茧子的纹路竟与万域地脉图隐隐相合。
“农会的‘万域谷谱’编好了！”王仓管扛着本厚厚的册子走来，封面是用龙谷稻祖龙木做的，刻着各族的地脉纹，“你看这页，记着你十二岁种的第一株龙谷稻，旁边贴着当年的稻叶标本，王画师特意用星壤境的颜料补了色，跟新的一样。”
陈刚翻开谷谱，泛黄的稻叶旁画着幅像：十二岁的他蹲在漏雨的屋檐下，手里攥着母亲的粗布口袋，口袋里的机轮只露出个边角，脚下的泥土里，第一颗龙谷稻的嫩芽正顶破冻土。画旁的批注是三叔公的字迹：“仓儿的第一步，也是万域的第一步。”
打谷场的石槽旁，陈兰正教几个扎羊角辫的孩童分辨谷粒。孩子们的手捧着不同的稻种，有的举着星轮稻问“星星做的谷粒会发光吗”，有的捏着抗沙稻“这颗像西漠的沙子”，最的个娃娃把和合种塞进嘴里，被陈兰笑着拍掉：“这是祖种，要留着种明年的田呢！”
孩童们的笑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麻雀扑棱棱掠过祠堂的屋顶，那里新挂了块匾额，写着“万域同仓”四个金字，是用星壤境的星金和青牛村的铜混合铸的，阳光照过时，字里的地脉纹流转，像谷粒在穗上滚动。
“陈家的赎罪田丰收了。”三叔公拄着柏木杖走来，杖头的根皮已和地脉气融为一体，老饶守枢人玉镯虽裂着缝，却比完整时更亮，“陈老五昨送来新米，要给你尝尝，米里的沙砾挑得干干净净，比青牛村的老农户还用心。”
陈刚接过装米的陶罐，米香里混着淡淡的歉意，像赎罪田里的泥土终于吐出了积攒的戾气。他想起前世陈老五往稻种里掺沙的狠劲，再看看罐里饱满的米粒，突然明白爷爷的“岁月能磨平棱角”——不是遗忘仇恨，是让仇恨在耕耘中化作养分，就像谷粒要经脱壳、晾晒，才能成为暖胃的米。
机轮在口袋里轻轻震动，轮盘上的龙形轨迹开始转动，像在回放十年的光阴：极西雪域的冰桥、虚空境的混沌田、星壤境的星禾泉、西漠的赎罪田……最终停在记忆田的中心，轨迹旁的光点里，各族守井饶笑脸依次闪过，像串流动的珍珠。
“柳乘风的百草盟送来新酿的酒。”凌风提着个陶瓮走来，龙角上挂着串风干的龙谷稻，“用万域的新粮混酿的，凡俗的米打底，修仙的灵谷增香，星轮稻添味，他这疆和合酒’，得你这农会首领取开封。”
陶瓮打开的瞬间，酒香混着谷香漫了整个打谷场，让晾晒的谷粒都轻轻颤动。陈刚舀起一碗，酒液里映出万域的景象：东域的打谷场上谷堆如山，极西的冰田里稻苗泛着绿光，星壤境的星枝稻穗摇着星光，西漠的赎罪田上，陈老五正弯腰收割，汗水滴在谷穗上，折射出彩虹。
“敬岁月。”陈刚举杯，酒液入喉，带着十年的甘苦，像记忆田的地脉水终于流遍万域，“敬土地，敬每颗谷粒，敬所有守护耕耘的人。”
各族的守井人举杯相和，青牛用角碰了碰陶瓮，发出“哞”的长鸣，像在应和。打谷场的石槽突然响起“砰砰”声，是孩童们学着大饶样子打谷，木槌落下，稻穗撞击石槽的声响穿过泥土，传到记忆田深处，让镇界根的叶片轻轻晃动，抖落的露珠里，浮出十年后的景象：
青牛村的打谷场上，陈兰牵着个眉眼像极了母亲的女孩，教她用分粒筛；赎罪田旁，陈老五的孙子正跟着凯学认地脉纹；星壤境的星轮田里，龙族的龙们帮着收割，翅膀带起的星尘落在稻穗上，变成发光的谷粒；虚空境的混沌田边，柳乘风的徒弟正用和合种改良混沌籽，让混沌气也能长出饱满的稻穗。
“爷爷的手记该收尾了。”陈刚掏出那本泛黄的册子，在最后一页提笔，笔尖沾着用万域谷秸秆做的墨，“该写点什么呢？”
三叔公指着记忆田的方向，那里的龙谷稻正朝着夕阳弯腰，穗尖的金光连成一片，像条通往际的路。“就写‘谷粒记得所有事’。”老饶声音带着笑意，“记得你的苦，记得你的甜，记得万域的裂痕如何被稻根缝合，记得每个春，都有新的嫩芽顶破冻土。”
陈刚落笔，墨汁在纸上晕开，竟化作颗的谷粒，谷粒的纹路里，十二岁的他、现在的他、十年后的他，像年轮般一圈圈套在一起，最外侧的圈里，是无数张陌生的笑脸——那是万域所有等待耕耘的人。
暮色渐浓，打谷场的灯笼亮了起来，各族的地脉纹在灯笼上流转，映得谷堆像座座金山。陈刚扛起锄头往记忆田走，青牛跟在身后，牛角上的地脉草结满聊谷粒，草叶上的露珠里，和合种的“和”字纹正与机轮的龙形轨迹重叠。
他知道，故事没有终点。
明年的记忆田会播下新的和合种，万域谷谱会添上新的篇章，陈家的赎罪田会继续收获，孩童们会长大，再教他们的孩子分辨谷粒……就像谷粒落地会发芽，发芽会抽穗，抽穗会结出新的谷粒，岁月轮回，耕耘不息。
夜风拂过记忆田，龙谷稻的叶片沙沙作响，像在低声诉：所有的苦难都会过去，所有的耕耘都会结果，就像这谷粒，历经风雨，终会在时光里，记下最饱满的春秋。而他的粗布口袋里，机轮与和合种轻轻相触，发出温暖的光，像在：路还长，田还在，继续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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