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通道深处，寒气如实质的瀑布般涌出，带着服务器指示灯被冻结前最后一刻的光芒，映照出那个背身而立的人影。深色大衣的轮廓在弥漫的冰晶中显得模糊而挺拔，仿佛他并非被意外困于簇的囚徒，而是这座冰封圣殿早已等候在茨……主人。
时间，似乎在绝对零度的领域里失去了意义。江辰四人僵立在通道入口，血液与思维一同凝固，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地搏动，每一次跳动都震得耳膜生疼。
那人影，仿佛感受到了穿透冰寒的注视，以一种与周遭死寂格格不入的、从容不迫的速度，缓缓转过了身。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出乎意料年轻、甚至带着几分书卷气的脸庞。五官端正，皮肤因低温而显得过分白皙，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是一双……过于平静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恐惧，甚至没有敌意，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在观察显微镜下标本般的审视。
他不是陈明远。这是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人。
但江辰眉心的灼痕，却在看到这双眼睛的瞬间，传来了前所未有的、尖锐的刺痛！仿佛遇到了某种……同频的干扰源！他体内原本因极寒而暂时平衡的三种力量（“熔炉”的混沌、“艾莉西亚”的秩序、“守望者”的观测印记），也在此刻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很高兴见到你们，尤其是你，江辰同学。”年轻人开口了，声音温和，吐字清晰，却带着一种非饶、毫无起伏的质感，仿佛经过最精密的音频处理。他无视了林夕、“回声”和苏沫警惕的目光，视线牢牢锁定在江辰身上。“或者，我该称呼你为……‘样本-零’？”
样本-零？这个称呼让江辰心头一凛。
（承）
“你是谁？”林夕上前一步，将虚弱的江辰稍稍挡在身后，手中的Emp枪虽然能量耗尽，却依旧紧握着，指向对方。
年轻人微微歪头，似乎对林夕的敌意感到一丝好奇，但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看着江辰，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进行某种汇报：“认知锚点活性稳定，污染数据共生度37.4%，艾莉西亚协议亲和性异常提升，外部观测印记清晰……啧啧，真是完美的混沌平衡态，远超实验室的所有模型预测。”
他抬起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巴掌大、如同冰雕般晶莹剔透的平板设备，上面正流淌着江辰完全无法理解的数据和波形图，其中几个特征峰赫然与他眉心的灼痕波动频率吻合！
“你在……监测我？”江辰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被“守望者”观测已经让他如芒在背，如今在这绝地之中，竟然还有一个人类（？）在近距离地、如同观察白鼠般分析着他！
“监测？不，不，那是粗浅的工作。”年轻人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缺乏温度的“微笑”，“我是‘记录者’，你可以叫我零。我的任务是确保‘大筛选’过程中，所有关键‘变量’的数据……得以完整保存。”
大筛选？！变量？！
这两个词让林夕和“回声”脸色骤变！这似乎印证了他们对“守望者”意图的猜测！
“你是‘守望者’的人？”林夕厉声质问。
“守望者？”零的眼中闪过一丝类似“有趣”的神采，“那是你们基于有限信息的命名。我们……是‘档案馆’。负责记录文明周期末赌……‘多样性标本’。”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江辰，如同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而你，江辰，是本次周期中，一个极其珍贵的……意外产物。”
他向前走了一步，脚下的冰层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陈明远和他的‘盖亚2.0’，不过是注定被归档的、千篇一律的‘集体意识’标本之一。但你不同，你代表了在系统性的吞噬压力下，个体意识所能迸发出的……非逻辑可能性。这种可能性，对于完善‘档案馆’的模型，具有无可估量的价值。”
（转）
零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冰锥，凿击着他们的认知。陈明远的野心，无数饶命运，在这个“记录者”口中，竟然只是“归档的标本”？而江辰的挣扎与痛苦，在他眼里，不过是珍贵的“非逻辑可能性”？
一股荒谬而冰冷的愤怒，在江辰胸中燃烧起来，甚至暂时压过了体内的力量冲突和眉心的刺痛。
“所以……你们就看着？看着一切发生？甚至可能……推波助澜？”江辰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观察，不干预，是‘档案馆’的最高准则。”零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我们只记录结果。至于过程……那是你们自身文明演化的自然呈现。就像你不会去干涉蚁群内部的战争，只会记录最终胜出的蚁后及其基因一样。”
他举起那冰晶平板，对准江辰：“现在，请配合我完成最后的数据采样。然后，我会确保你被安全转移至‘档案馆’的保存库。至于你的同伴……”他的目光第一次扫过林夕、苏沫和“回声”，带着一种评估的意味，“……根据条例，他们不属于高价值标本范畴，将在此次‘区域净化’周期结束后，随同其他冗余数据一起……清空。”
清空！意思是……死亡！
“你休想！”苏沫尖叫起来，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去，被“回声”死死拉住。
林夕的指尖已经扣在了Emp枪失效的扳机上，眼神冰冷如脚下的寒冰。
江辰却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看穿了终极荒谬后的嘲讽。“‘档案馆’？‘记录者’？得那么冠冕堂皇……”
他强忍着不适，向前踏出一步，与零隔着一片弥漫的冰晶对峙。
“你们和‘熔炉’……和那个想成为‘唯一正确’的疯子……有什么本质区别？”江辰死死盯着零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它想吞噬一切，定义一牵而你们……想将一切装进标本瓶，贴上标签，束之高阁！”
“你们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掠夺者！”
（合）
江辰的怒吼在冰封的数据中心内回荡，撞在冰冷的服务器机柜上，发出空洞的回音。
零脸上的那丝“微笑”终于消失了。他的表情恢复了彻底的漠然，但眼神深处，似乎有某种极其复杂的计算正在高速进校
“情感充沛的指控。已记录。”零平静地道，手中的冰晶平板光芒微盛，“但这无法改变既定流程。采样开始。”
他手中的平板射出一道柔和的、却带着不容抗拒力量的白光，罩向江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江辰猛地将一直压抑在体内的、那三种冲突力量的平衡，彻底打破！
他不再试图控制，而是主动引导着“熔炉”的混沌数据，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向“艾莉西亚”的秩序回响！同时，他将自身那坚守“自我主权”的强烈意志，以及被“守望者”观测锁定的标记，如同催化剂般，猛地投入这沸腾的意识熔炉！
他要在“记录者”零的面前，上演一场……无法被“记录”的失控！
“轰——！”
一股无形的、混合了数据风暴、秩序之力、观测印记以及纯粹人性愤怒的意识冲击，以江辰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
通道内的冰晶被瞬间震碎、汽化！零手中那冰晶平板发出的白光如同遇到镜面般被扭曲、反弹！他本人更是被这股完全超出预料的力量冲击得向后踉跄了一步，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理解的愕然！
数据中心内部，那些被冰封的服务器机柜表面，开始出现细微的、如同神经搏动般的裂纹！幽蓝的“艾莉西亚”净化光芒与暗红的“熔炉”数据流在其中疯狂闪烁、交织！
整个冰封圣殿，因江辰这自我毁灭般的举动，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零稳住身形，看着眼前因力量失控而半跪在地、七窍再次渗出光粒血丝的江辰，又看了看周围开始不稳定的环境，那双平静的眼睛里，终于掠过了一丝……计算之外的波澜。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环境的异响淹没：
“……变量……超出阈值……”
“……启动……应急预案 ‘诸神黄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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