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大比的报名处，就设在事务堂外的偏厅。
是偏厅，其实就是搭了个简易棚子，红木长桌摆在中间，桌角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墨迹。桌后坐着三个家族执事，最左边那个中年汉子，手里总端着个搪瓷茶杯，时不时抿一口，眼神却老往排队的人身上瞟。
今是报名最后一。
队伍比前几短多了，也就十来个人，可周围围的人却不少 —— 大多是来看热闹的，有的靠在柱子上嗑瓜子，有的蹲在地上聊，眼睛都盯着报名桌，就等着看有没有新鲜事。
“哎，你今还能有大人物来不？”
“不好，宏少爷据前几一直在闭关，不定今会来。”
这话刚完，人群突然一阵骚动，有人扯着嗓子喊：“来了来了！宏少爷来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往路口看。
只见个穿锦袍的少年走过来，袍子是上好的蜀锦，在太阳底下泛着光，腰间挂着块羊脂玉佩，走路时玉佩 “叮铃” 响。身后跟着四五个跟班，一个个挺胸抬头，跟在主子后面，活像护院的狗。
是林宏，林家年轻一辈的头一号才，淬体境七重。
他刚走近，排队的人就自动往两边让，没人敢挡他的路。
桌后的执事们立马站起来，最中间那个还堆着笑：“宏少爷，您可算来了，名册给您留着呢！”
林宏没搭理他，随手从桌上拿起支毛笔，手腕一转，就在名册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笔锋又快又劲，“林宏” 俩字写得龙飞凤舞，透着股傲气。
周围立马响起一片低呼：
“我的！宏少爷这字都这么有气势！”
“那可不！淬体七重的实力，这次冠军肯定是他的！”
“要是我能有宏少爷一半厉害，我娘都得笑醒！”
林宏听着这些恭维，嘴角微微翘了翘，眼神扫过人群时，带着股子居高临下的劲儿 —— 仿佛在场的人，都没资格跟他平视。
他刚放下笔，准备转身走，人群外围突然乱了起来。
有人 “噗嗤” 笑出了声，还有人拍着大腿喊：“来了来了！那废物真来了！”
“快让让！让我看看！他还真敢来报名啊？”
原本围着的人，立马分开一条道，所有目光都聚在道尽头 —— 有戏谑的，有鄙夷的，还有些好奇的，跟看猴似的。
叶凡就走在道中间。
穿的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衣，袖口磨破了个口，露出点里面的棉絮，裤腿也短了一截，露出脚踝。可他脊梁挺得笔直，步伐不快不慢，每一步都踩得很稳，跟平时那个缩头缩脑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得像潭水，周围那些指指点点的手、嘻嘻哈哈的笑，仿佛都跟他没关系。
就这么一路走过来，原本吵吵闹闹的人群，竟然慢慢安静零。
有人声嘀咕：“哎，你们觉不觉得… 叶凡今有点不一样？”
“不一样个屁！装模作样罢了！等会儿上台还不是被揍得哭爹喊娘！”
林浩就站在人群前头，看到叶凡过来，眼睛立马红了 —— 上次坊市被叶凡坑了，他一直记恨着。
“废物！” 林浩往前凑了两步，挡住叶凡的路，“你丫是不是活腻了？还敢来报名？就不怕在台上被人打死？”
叶凡没看他，甚至没停步，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林浩愣了一下，没料到他会无视自己，气得攥紧了拳头，可看着叶凡的背影，竟然没敢再拦 —— 刚才叶凡走过去的时候，他好像感觉到一股冷意，跟冬的风似的，刮得人心里发毛。
叶凡走到报名桌前，停下脚步。
那个端着搪瓷茶杯的执事，看到他就皱起了眉，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声音带着呵斥：“叶凡？你确定要报名？”
“大比可不是过家家！拳脚没眼睛，到时候被打断胳膊腿，可别来找家族哭！”
这话听着像提醒，其实就是嘲讽 —— 每年叶凡都来报名，每年都第一轮被淘汰，执事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觉得他净添乱。
叶凡抬起头，看向那个执事。
他的眼神很平静，却透着股不上来的劲儿，执事被他盯着，原本到嘴边的嘲讽，突然就咽了回去，心里还莫名跳了一下：“这子… 眼神怎么回事？跟以前不一样了？”
“我确定。”
叶凡的声音不高，却很清楚，每个字都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执事被他慑住了，下意识地把名册和笔推了过去。
叶凡拿起笔 —— 那支笔有点分叉，笔杆上还沾着墨渍。他握笔的姿势很稳，手腕没抖一下，在名册最下面的空栏里，一笔一划地写了 “叶凡” 两个字。
字不算多好看，却横平竖直，没有歪歪扭扭，甚至透着点内敛的劲儿，笔尖划过纸页时，还带着点力透纸背的感觉。
当 “叶凡” 两个字落在名册上时，整个棚子内外，突然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盯着那两个字，眼神里满是惊讶 —— 好像第一次见这两个字似的。
几秒钟后，更大的哗然炸开了：
“我去！他真报了！没开玩笑啊？”
“疯了吧！他不知道今年林浩、林宏都在吗？这不是找揍吗？”
“等着看吧！第一轮就得被人抬下来！到时候有他哭的！”
林宏原本都走到路口了，听到动静也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叶凡身上，上下扫了一圈 —— 从他洗得发白的衣服，到他清瘦的身形，最后停在他脸上。
然后，林宏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用扇子轻轻敲了敲手心，声音不大，却能让所有人都听见：
“呵，蝼蚁也敢撼树？自寻死路。”
完，他没再看叶凡一眼，转身就走，仿佛多看一秒，都脏了自己的眼睛。
叶凡放下笔，对周围的喧闹和嘲讽，还是没什么反应。
他甚至没看名册一眼，转身就往回走 —— 还是刚才那个步伐，挺直着脊梁，穿过人群分开的通道。
阳光落在他背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明明是个清瘦的背影，却透着股不出来的坚定，像棵扎在土里的树苗，风再大，也没弯一下。
他这一报名，整个林家都炸了锅。
不管是仆役还是子弟，都在聊这事：“你听没？叶凡真报名了！”
“不知道他这次能撑几招？”
“我赌他一招都撑不住！”
没人觉得他能赢，可所有人都隐隐觉得 —— 这次的大比，好像因为叶凡这个 “废物” 的报名，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一场风暴，眼看着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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