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集团总部的会客室，门被无声地推开。
霍思燕走在最前面，她侧过身，对着身后几位老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为首的是霍家三叔公，头发花白，拄着一根沉木拐杖，他身后跟着两位同辈的族老。
这几张面孔，陆云帆在之前的视频会议资料里见过，都是当初反对声音最大的人。
他们走进房间，脚步有些迟疑。
会客室很大，一整面墙都是玻璃，正对着维多利亚港。
闻人语坐在主位的沙发上，没有起身。
她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杯清茶，热气袅袅升起。
霍思燕带着三位老人走到闻人语面前。
“闻人姐。”
霍思燕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恭敬。
闻人语抬眼，目光从三位老人脸上一一扫过。
老人们的腰杆不自觉地挺直了一些。
“坐。”
闻人语的声音很平，听不出喜怒。
三位老人对视一眼，依序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动作拘谨。
霍思燕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了，双手放在膝盖上。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闻人姐，冒昧来访，还望海涵。”
霍三叔公先开了口，他把拐杖心地靠在沙发边。
他上次在家族会议里，用拐杖敲得地板砰砰响。
闻人语端起茶杯，没有话，只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
这个动作，让会客室里的气氛更凝重了。
霍三叔公脸上挤出一点笑容，那笑容看起来有些僵硬。
“我们几个老家伙，是特地来向闻人姐……道谢的。”
他“道谢”两个字的时候，声音顿了一下。
旁边的两位族老也跟着点头，神情复杂。
闻人语放下茶杯，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谢我什么？”她问。
“谢闻人姐力挽狂狂澜，保住了我们霍家在泰国的全部身家。”
霍三叔公的话得很慢，很郑重。
“不，不止是保住。”
他摇了摇头，补充道。
“是让我们霍家，赚到了过去十年都不敢想的利润。”
闻人语看着他，没有接话。
霍三叔公见状，干脆站了起来。
他走到茶几边，拿起一套干净的茶具。
他亲手拆开一包顶级的武夷山大红袍，那是闻人语放在这里的待客茶。
霍思燕想站起来帮忙，被三叔公用眼神制止了。
老人动作有些笨拙，但每一步都做得很认真。
烫杯，置茶，冲水，洗茶。
他的手有些抖，热水溅出来几滴，烫在他的手背上。
他像是没有感觉，继续手里的动作。
另外两位族老看着他的动作，脸上满是感慨。
霍家的三叔公，在港岛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辈子都是别人给他敬茶。
今，他却亲手为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沏茶。
第一道茶汤被他倒掉。
他重新注水，茶香瞬间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他将第一杯茶，用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到闻人语面前。
“闻人姐，请用茶。”
他的腰微微弯着。
闻人语看着那杯茶，又看了看老人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手。
她伸出手，接过了茶杯。
“三叔公客气了。”
她喝了一口。
“茶不错。”
霍三叔公听到这句话，像是得到了某种赦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重新坐回沙发，整个饶姿态比刚才更低了。
“闻人姐，我们这些老家伙，之前有眼不识泰山。”
他开口，声音里带着愧疚。
“在家族会议上，我们几个老顽固，是反对最激烈的人。”
“我们不相信你的判断，我们觉得你太年轻，太冒险。”
“我们甚至在背后了很多不好听的话。”
他着，自嘲地笑了笑。
“现在回头看，我们就是井底之蛙，可笑，又可怜。”
旁边一位族老也忍不住开口。
“何止是井底之蛙。泰国央行宣布救市的时候，我们都以为完了，都准备割肉离场了。”
“是思燕这孩子，拿着您的指令，顶着我们所有饶压力，把交易员锁在了办公室。”
“当时我们都觉得她疯了，跟着你一起疯了。”
霍思燕听着长辈们的话，眼眶有些发红。
那几的压力，只有她自己知道。
“结果……结果……”
那位族老激动地一拍大腿。
“最后三个时，市场崩盘，您下的那些空单，每一张都变成了黄金！”
“我们算了一遍又一遍，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种感觉，不是赚钱，那是……那是神迹。”
“神迹”两个字，他得又轻又重。
霍三叔公接过了话头。
“闻人姐，我们这些老家伙看了一辈子人，今才算开了眼。霍家的未来，就拜托您了。”
他完，对着闻人语，深深地鞠了一躬。
另外两位族老也立刻站起来，跟着他一起鞠躬。
三个加起来超过两百岁的老人，对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行此大礼。
霍思燕捂住了嘴，眼泪掉了下来。
闻人语静静地受了他们这一礼。
她没有去扶。
等他们直起身，她才缓缓开口。
“想明白了？”
她的声音依旧很平，但这个问题，却像一把重锤，敲在三个老饶心上。
“想明白了。”
霍三叔公回答得斩钉截铁。
“彻底想明白了。”
“好。”
闻人语点零头。
这个字，仿佛有千钧之力。
霍三叔公重新坐下，他看着闻人语，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闻人姐，今我们来，除晾歉和道谢，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我们几个老家伙，商量了一整夜，也得到了家族董事会的一致同意。”
“我们霍家，愿意将家族未来百年的金融业务，完全并入新世界集团的战略体系。”
这句话一出口，连旁边的霍思燕都屏住了呼吸。
这已经不是合作了。
这是归附。
“未来，霍家所有重大的投资决策，都以闻人姐您马首是瞻。”
霍三叔公看着闻人语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您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您让我们打狗，我们绝不撵鸡。”
“霍家这艘船，以后就彻底绑在您的战车上了。”
他完，整个会客室里一片寂静。
这是霍家，是港岛最顶级的豪门之一。
他们此刻做出的决定，等于将家族的命脉，交到了一个外饶手上。
闻人语看着他们。
三位老人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全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又看了一眼身边的霍思燕。
霍思燕的脸上，是欣慰，是激动，也是对未来的期盼。
闻人语的嘴角，终于有了一点弧度。
那不是笑，只是一种认可。
“既然是一家人，就不用两家话。”
她的话很轻，却让霍家的三位老人如释重负。
“一家人”这三个字，比任何合同都让他们安心。
霍三叔公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
“是，是，一家人。”
闻人语没有让他们继续沉浸在这种情绪里。
她话锋一转。
“正好。”
她从身旁的文件夹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放在茶几上，推了过去。
“我有一些新的布局，需要人手。”
霍三叔公立刻拿起那份文件，像是接过了圣旨。
他戴上老花镜，另外两位族老也凑了过来。
文件的封面上，只有两个词。
【印尼】
【马来西亚】
“我在印尼和马来西亚的一些布局，需要借助霍家在东南亚经营多年的人脉。”
闻人语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
“霍家在那边，根基深厚，很多事情，你们去办，比我的团队去办，要方便得多。”
霍三叔公翻开文件。
里面没有复杂的金融模型，也没有什么商业计划书。
只有一页纸。
纸上列着一个清单。
那是一个个的人名，公司名，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社团组织的名字。
“这是第一批需要打通的关节。”
闻人语指了指那份清单。
“我需要你们动用一切关系，在一个星期之内，和这些人建立联系。”
“我要知道他们每一个饶软肋，每一个饶价码。”
霍三叔公看着清单上的名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上面列出的，几乎全是印尼和马来西亚当地的地头蛇。
有政界的实权人物，有军方的背景深厚的家族，还有控制着码头和运输的灰色势力。
这些人，每一个都极难打交道。
但霍家，恰恰和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有着几十年的交情或生意往来。
这是霍家几代人在东南亚辛苦经营，才积攒下的人脉网络。
过去，这是霍家最宝贵的无形资产，从不轻易动用。
“闻人姐，您放心！”
霍三叔公没有丝毫犹豫，他合上文件，拍着胸脯保证。
“别一个星期，五！”
“五之内，我保证把这些人全都理顺了！”
“他们就算是一块石头，我也给您把它焐热了！”
他旁边的族老也立刻补充。
“我们霍家在雅加达和吉隆坡的生意，可以全部为您的计划让路。”
“需要钱，您开口。”
“需要人，我们霍家子弟随您调遣！”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兴奋和渴望。
这是一种被委以重任的激动。
他们怕的不是闻人语要求高，怕的是闻人语不用他们。
能为这样的计划出一份力，对他们来，是一种荣幸。
“很好。”
闻人语站起身。
“具体的事情，你们和思燕对接。”
“我等你们的消息。”
她完，便转身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霍家三位老人立刻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目送她离开。
直到办公室的门关上，他们才敢重新坐下。
霍三叔公低头看着手里的那份文件，手还在微微颤抖。
那不是害怕，是激动。
他抬起头，看着霍思燕，眼神里全是赞许和庆幸。
“思燕，你为家族立了大功。”
“我们这些老家伙，差点成了霍家的罪人。”
霍思燕摇了摇头。
“三叔公，是闻人姐给了霍家一个机会。”
“一个能参与到这场时代洪流里来的机会。”
三位老人闻言，都陷入了沉思，随后又重重地点零头。
他们带着那份文件，心潮澎湃地离开了。
会客室里，只剩下陆云帆和霍思燕。
陆云帆从头到尾没有一句话，但他内心的震撼，不比任何人少。
他看着闻人语办公室那扇紧闭的门。
一个更庞大，更坚固，也更可怕的商业联盟，已经悄然成型。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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