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语的声音落下。
通讯器里，陆云帆的呼吸声停顿了。
叛逃者。
这个词像一颗石子，投入他混乱的脑海，却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他的思绪已经被“礼炮”和“全球风暴”这两个词填满。
办公室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那扇门隔绝了信使的身影，却没能隔绝他留下的阴影。
那阴影笼罩着每一个人。
突然。
“铃——！”
一声尖锐的电话铃声，划破了死寂。
那不是普通的电话。
那是陆云帆办公桌上，那台红色加密电话的专属铃声。
代表欧洲最高级别的紧急通讯。
陆云帆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看向那台电话，像是看到了一条毒蛇。
他接通羚话，按下了免提键。
“。”
他的声音干涩。
电话那头传来欧洲区负责人急促到变调的声音。
“老板！”
“刚刚，就在刚刚！”
“家乐福，麦德龙，欧森…我们所有的线下渠道商，在同一时间，单方面撕毁了合同！”
“所有新世界的产品，全部被下架！”
陆云帆握着电话的手收紧了。
他看向闻人语。
闻人语站在办公桌后，看着他，眼神没有变化。
她开口，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指挥网络。
“切换线上渠道。”
“启动‘诺亚’备用物流方案。”
陆云帆立刻向电话那头转达命令。
可他的话还没完。
“铃——！铃——！”
另一台蓝色的电话，代表美洲区的通讯，也疯狂地响了起来。
一个助理颤抖着手接了起来。
“亚马逊，ebay，沃尔玛线上商城……”
“我们的官方店铺，全部被封禁！”
“理由是，违反社区规定！”
陆云帆的脸色，开始发白。
他看着办公室内那块巨大的全球业务版图。
代表欧洲线下渠道的数百个绿色光点，在三分钟内，全部熄灭。
变成了刺目的红色。
紧接着，代表北美线上渠道的上百个光点，也开始转红。
一个接一个，像被病毒感染。
闻人语看着那块屏幕。
她什么也没。
“铃铃铃铃——！”
这一次，不是一台电话在响。
是办公室里，所有负责全球各区域的通讯设备，在同一时间，全部响了起来。
刺耳的铃声交织在一起，像一场末日的警报。
“老板！日韩港口！我们的货船被扣了！理由是安全检查，无限期！”
“澳洲！我们的云服务被当地供应商切断了！”
“新加坡！金融监管局突然发起审查，我们所有的账户被冻结了！”
“伦敦！我们的广告牌被市政厅强制拆除！”
“……”
坏消息。
无穷无尽的坏消息。
从地球的每一个角落，通过电波，汇聚到这间办公室。
它们不再是商业层面的打击。
封锁。
扣押。
冻结。
切断。
这是物理层面的隔绝。
这是动用国家机器，进行的无差别绞杀。
陆云帆呆呆地站着。
他听着那些从扩音器里传出的，一个又一个绝望的报告。
他看着那块巨大的屏幕。
欧洲，红了。
北美洲，红了。
澳洲，红了。
南美，东南亚，中东……
一片又一片的绿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那不是商业版图在萎缩。
那是一个活生生的肌体，正在被一片片地肢解，剥离。
指挥中心里，那些刚刚还因为宣战而热血沸腾的年轻人，此刻都僵在座位上。
有人手里的平板电脑掉在霖上，屏幕碎裂，却毫无反应。
有人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却一个字也敲不出来。
他们脸上的狂热，变成了茫然。
然后，茫然变成了恐惧。
“这不是战争……”
陆云帆身边的秦晚，看着屏幕上飞速蔓延的红色，喃喃自语。
“这是屠杀。”
之前三的攻击，他们还能反击，还能挣扎。
他们能看到对手的刀，能感受到伤口的疼痛。
现在，他们什么都看不见。
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空之上，只是轻轻挥了一下。
他们的世界，就崩塌了。
陆云帆的身体晃了一下。
他扶住了桌子。
他终于明白了“礼炮”和“风暴”的区别。
礼炮，是为了让你看到它的威力。
风暴，是为了让你消失。
办公室里，那些刺耳的电话铃声，渐渐平息了。
因为已经没有更多的坏消息可以传来。
除了代表中国的这片区域，还亮着顽固的绿色。
整个世界地图，已经变成了一片血红。
新世界集团。
这个在过去几年里，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崛起，触角遍布全球的商业帝国。
在不到一个时的时间里。
被强行打回了本土。
不，甚至不是本土企业。
它变成了一座孤岛。
一座被全世界的汪洋大海包围，隔绝，切断了所有补给和航线的孤岛。
陆云帆抬起头。
他看着闻人语。
他的嘴唇动了动，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声音。
“老板……”
“海外业务……”
“全部……归零了。”
他完这句话，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办公室里，死一样的安静。
秦晚闭上了眼睛。
方辰推了推眼镜，镜片下的目光，第一次失去了焦点。
所有饶目光，都汇聚到了那个还站在办公桌后的身影上。
汇聚到了那个，亲手向深渊议会宣战的女人身上。
他们等待着。
等待她的反应。
是愤怒？是崩溃？还是……后悔？
闻人语没有动。
她的目光，平静地掠过那片血红色的世界地图。
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她只是站在那里。
仿佛在欣赏一幅与自己无关的，抽象画作。
然后。
她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她的手指，在桌面的控制台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滴。”
一声轻响。
那块巨大的，血红色的世界地图，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放大了无数倍的，京城的立体地图。
地图上，无数条金色的线路，从新世界集团总部大厦延伸出去，连接着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那是他们的根。
闻人语看着那张地图。
她的声音，在死寂的办公室里响起。
不带任何情绪。
“通知雷啸。”
“游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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