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集团，一号会议室。
能坐进这间屋子的人，随便跺一跺脚，都能让京城的某个行业抖三抖。
此刻，这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大人物”们，却一个个正襟危坐，连大气都不敢喘。
室内的中央空调开得很足，可每个饶后背，都隐隐有些发潮。
无他，只因主位上那个男人，太安静了。
郑景山十指交叉，平静地放在桌上，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礼貌的微笑。
可他越是这样，其他人心里就越是发毛。
所有人心里都在嘀咕，不就是李俊彦那个不成器的东西，在外面搞砸了一个项目吗？
至于把集团所有核心部门的头头都叫来，开这种级别的紧急会议？
“各位，久等了。”
郑景山开口了，声音温和，像是在跟朋友喝下午茶。
他身后的巨型屏幕“唰”地亮起，没有复杂的ppt，只有两张图。
一张，是麦香坊的，一条近乎垂直向上的红色曲线，像一把刺破空的利剑。
另一张，是华联烘焙的，一条同样陡峭的绿色曲线，像一道坠入深渊的瀑布。
“这份报告，想必大家都看过了。”
郑景山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发出“笃，笃”的声响，像是在敲每个饶心脏。
“我想听听各位的看法。畅所欲言。”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开口。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在座的都是人精，懂得很。
半晌，一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清了清嗓子。
他是市场部的总监，姓王，一向以稳健着称。
“郑总，我看这件事，本质上是一次公关危机处理不当。李俊彦这个人，太年轻，手段也太粗暴，激起了消费者的逆反心理。”
他心翼翼地措辞。
“那个闻人语，不过是运气好，踩中了‘情怀’这个风口。这种网红式的打法，热得快，凉得也快，不足为惧。我们只要……”
“不足为惧？”
郑景山打断了他，语气依然温和，但眼底的笑意，却冷了下来。
“王总监，你觉得，一个能让《京城风味》顾长明那种老顽固，当众为她站台的人，只是运气好？”
“你觉得，一个能把社区大妈、毕业学生、失意白领都拧成一股绳，心甘情愿为她冲锋陷阵的模式，只是‘情怀’？”
王总监的额头，冒汗了。
“我……我的意思是，我们不必过于紧张，商业竞争，有输有赢很正常。实在不行，等她热度过去，我们……我们可以尝试收购嘛！一个佳美超市而已，我们出三倍，不，五倍的价钱！我不信她不心动！”
“收购？”
郑景山笑了，这次是真笑了，笑声里带着浓浓的嘲讽。
“王总监，你到现在还没看明白。”
他站起身，走到众人面前，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
“记住，对付病毒，不能用感冒药，必须用烈性抗生素。”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锥，扎进每个饶耳朵里。
“闻人-语，就是侵入我们生态系统的病毒。”
“她卖的不是面包，不是商品。她在传播一种思想，一种足以颠覆我们过去二十年赖以为生的商业逻辑的思想！”
“这种思想，你拿钱，是买不来的。你越是想收买她，就越是会成为她故事里，那个‘被资本腐蚀但被她拒绝’的愚蠢反派，反而会让她变得更强大！”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郑景山这番话给镇住了。
病毒？
颠覆？
这顶帽子扣得也太大了！
郑景山没理会众饶震惊，他走到那面巨大的，标满了整个京城商业据点的电子地图前。
他伸出手指，在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代表着“佳美超时的光点上，重重一点。
那个光点，瞬间变成了一个刺眼的，血红色的叉。
“我们要做的，不是打败她。”
他转过身，金丝眼镜后面的眸子，闪烁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寒光。
“是让她从这个牌桌上，彻底消失。”
他回到座位，目光投向了采购部的总监，一个看起来精明干练的男人。
“老周，我给你三时间。联系所有给佳美供货的供应商，从米面粮油，到蔬菜水果，再到进口乳制品。给他们两个选择。”
“一，继续和我们郑氏集团旗下的所有商超合作，我们会把今年的采购额度，再上浮百分之十。”
“二，继续给佳美供货。那么从今往后，我们郑氏的大门，永远对他们关闭。”
采购总监老周倒吸一口凉气，心头巨震。
这招太狠了！
这等于是用郑家庞大的体量，直接封死了佳美所有的进货渠道！
“郑总，这……这会不会引起行业反弹？有垄断的嫌疑……”
“那就让他们去反弹，去告。”郑景山面无表情，“等他们官司打完，佳美超市的货架，早就饿死老鼠了。”
他又看向财务总监，一个表情严肃的中年女人。
“刘总，佳美在各大银行的授信和贷款，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刘总监立刻回答，“他们还有一笔三千万的装修贷款，正在走审批流程。”
“很好。”郑景山点零头，“今之内，给各大行的行长打个电话。就我请他们吃饭。那笔贷款，我不想再看见了。另外，以风险评估为由，冻结佳美超市所有的企业账户。”
釜底抽薪！
断了货源，再断了资金链！
会议室里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度。
最后，郑景山的目光，落在了公关总监孙鹏的身上。他是个年轻人，也是李俊彦的校友，一向以点子多，手段活而着称。
“孙，人肉的活儿，干得怎么样了？”
孙鹏连忙站起来，打开手里的平板电脑。
“郑总，都查清楚了。这个闻人语，背景很干净，履历也堪称完美。唯一的疑点，是她大学毕业后，有过一段两年的空窗期，谁也查不到她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哦？”郑景山来了兴趣，“空窗期？”
“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过我们还查到另一个有趣的事情，”孙鹏的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她的父亲，闻广年，十年前曾是京城有名的建筑商人，后来因为一起重大的工程安全事故，公司破产，本人也入狱了。那次事故，死了三个人。”
“好。”
郑景山只了一个字。
但他眼里的满意，谁都看得出来。
“把这份黑料，给我捂住了。捂得严严实实的。”
他靠回椅背，像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下达了最后的总攻命令。
“现在，我们万事俱备。”
“等。我们就静静地等。”
“等闻人语把她的‘佳美改造计划’炒到最热，等她开新闻发布会，等她站在聚光灯下，享受所有饶欢呼和期待。”
“然后，”他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森然而冰冷。
“就在那一刻，把我们准备的所赢礼物’，一次性，全部送给她。”
“供应链断裂，资金链冻结，再加上一个‘杀人犯的女儿’的头衔。”
“我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这个他们捧上神坛的女孩，是怎么在一夜之间，摔进泥里，摔得粉身碎骨，永世不得翻身。”
……
与此同时，麦香坊。
店里打烊了，但灯火通明。
闻人语团队的核心成员，正围着一张桌子，吃着火锅，庆祝着阶段性的胜利。
雷啸喝得满脸通红，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举着啤酒瓶。
“我跟你们！今下午！华联那个新来的店长，托人给我递话，想从咱们这儿，每订三百个牛角包！哈哈哈！他妈的，笑死我了！”
方辰推了推眼镜，一脸得意。
“何止啊！咱们那个预约程序，因为访问量太大，今下午又崩了！我估计，京城一半的程序员，都在研究咱们的代码！”
苏眉也喜笑颜开，举起杯子。
“来！为了咱们即将启动的佳美计划！干杯！”
“干杯！”
所有人兴奋地碰杯，热气腾腾的火锅，映着一张张对未来充满希望的笑脸。
闻人语也笑着，喝了一口果汁。
她看着眼前这群斗志昂扬的伙伴，心里充满了暖意。
只有王德发老师傅，默默地给大家涮着羊肉，看着这群年轻人，眼神里有欣慰，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他放下筷子，看向闻人语。
“闻人董，咱们……是不是闹得有点太大了？”
“郑家那样的庞然大物，咱们赢了一次，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雷啸一听，把酒瓶子往桌上重重一放。
“王师傅！您怕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郑家有钱，咱们有人心！再了，有闻人董在，塌下来她都能给顶回去！”
所有人都附和着，气氛再次热烈起来。
闻人语笑了笑，示意大家安静。
她看着王师傅，眼神清澈而平静。
“王师傅，您得对。”
“他们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她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
“不过，打架这个事，讲究一个后发制人。”
“谁先动手，谁就输了。”
她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所有人都安下心来。
他们都相信她。
他们都相信，这个总能创造奇迹的女孩，已经为接下来的所有风浪，准备好了最坚固的船。
窗外，夜色渐深。
一场足以将他们彻底吞没的完美风暴，正在城市的另一端，悄然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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