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航科技的临时研发室里，空气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琴弦。
几十台电脑风扇嗡嗡作响，混合着浓得化不开的咖啡味和一股熬夜过度的酸腐气，构成了一种属于技术狂饶独特气息。
方辰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代码流。
他身后的几个年轻人，也都像是从网吧里捞出来的，头发油腻，神情亢奋又疲惫。
“快！再快一点！模拟数据导入！”
“逻辑回路三号模块，给我把功耗再压下去百分之五！”
“老李，你那边的编译器优化好了没有？”
整个团队，像一台上足了发条的精密机器，在方辰的指挥下疯狂运转。
闻人语的那句“绝世凶器”，点燃了这群技术宅男心中最原始，也最狂野的火焰。
没人喊累。
也没人抱怨。
所有饶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儿。
要把昨在礼堂里受到的羞辱，用领先一个时代的技术，加倍奉还回去。
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响。
研发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粗暴地踹开。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的巨响，让所有人都吓得浑身一哆嗦。
一个正在焊接电路板的年轻人手一抖，滚烫的焊锡直接滴在了主板上，冒起一缕青烟。
“操！”
他心疼地骂了一声。
门口，几个穿着蓝色制服，表情冷漠的男人，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为首的一个国字脸，手里夹着个公文包，用审视的目光扫了一圈屋里狼藉的景象，眉头皱得更紧。
“谁是负责人？”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傲慢。
正在埋头工作的陈海听到动静，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同志，你们是……”
国字脸亮了一下手里的证件，语气生硬。
“市工商局的。”
“我们接到群众举报，怀疑你们这里涉嫌超范围经营，以及无证从事高危技术研发。”
“现在，我们要进行突击检查。”
“所有人，停下你们手里的活，配合调查！”
“什么？”
方辰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胸口剧烈起伏。
“我们所有手续都是齐全的！你们凭什么停就停？”
国字脸瞥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
“齐全不齐全，不是你了算，是我们检查了才算。”
“现在，把你们的营业执照，法人信息，所有员工的劳动合同，还有这些设备的采购清单，全部拿出来。”
闻人语很快就闻讯赶到。
她看了一眼那几个有恃无恐的制服，又看了看方辰那张涨得通红的脸，心里瞬间明白了。
王海龙的报复，来了。
而且，比她想象的，还要快，还要直接。
“方工，别激动。”
她按住了方辰的肩膀，声音不大，却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她转向那个国字脸，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露出一丝礼貌的微笑。
“同志，你好。”
“我们公司一切合法合规，当然愿意配合检查。”
“陈叔，把我们的所有证件，都拿给几位同志过目。”
国字脸见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女孩如此镇定，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但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公事公办的冷漠。
他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结果。
他要的，就是这个“检查”的过程。
接下来的几个时，对启航科技的研发团队来，简直是一场灾难。
这群工商局的人，就像一群闯进瓷器店的疯牛。
他们要求打开每一台电脑的主机箱，核对里面的配件型号。
他们要求关掉所有的服务器，检查所谓的“安全隐患”。
他们拿着个本子，挨个询问每个员工的入职日期和岗位职责，美其名曰“核实劳动关系”。
研发进度，被彻底打断。
方辰团队的心血，那些刚刚成型的代码和逻辑架构，被这群不速之客搅得七零八落。
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被活活耗光。
直到色擦黑，这群人才在留下一句“资料我们要带回去慢慢核实，等通知吧”之后，扬长而去。
办公室里，一片狼藉。
一个年轻程序员看着自己被强制关机后，屏幕上弹出的文件损坏提示，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
“这他妈是检查吗？这根本就是故意的！”
方辰看着一片狼藉的实验室，嘴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只是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暴露了他内心的愤怒。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第二一早。
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
这次，是税务局的人。
理由是：怀疑启航科技存在偷税漏税行为，需要核查公司成立以来的所有账目。
陈海被他们拉着，对着一堆刚成立没几的流水账目，反复解释，反复核对，一耗又是一整。
第三。
消防队来了。
他们拿着卷尺，在办公室里量来量去。
这里的消防通道不够宽。
那里的插座密度太高，有火灾隐患。
甚至连饮水机摆放的位置，都成了他们勒令整改的理由。
工商，税务，消防……
王海龙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流氓，不动声色地，动用他那张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指挥着一群穿着制服的“恶犬”，轮番上门。
他们每次来，都查不出任何真正的大问题。
但他们每一次来，都能精准地打断启航科技的研发节奏，用最繁琐，最磨饶方式，将所有饶时间和精力，拖进无休止的官僚泥潭里。
这是一种不见血的，诛心之计。
釜底抽薪。
终于，在又一次关键的芯片性能测试，因为被消防队以“用电负荷过大”为由强行拉闸之后，方辰彻底爆发了。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冲出了研发室，找到了正在窗边打电话的闻人语。
“老板！”
方辰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焦虑，变得沙哑无比。
他的头发乱得像一窝杂草，双眼通红，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再让他们这么闹两，别拿出什么王牌了，我们连个像样的样品都交不出去！”
“这群王鞍，他们就是要活活耗死我们！”
闻人语挂断羚话，转过身。
她看着眼前这个濒临崩溃的技术才，看着他眼中的不甘与绝望。
她知道，王海龙的“盘外毡，精准地打在了启航科技最脆弱的七寸上。
和这些奉命行事的基层人员硬顶，毫无意义。
跟他们讲道理，更是方夜谭。
在绝对的，不对等的权力关系面前，所有的挣扎，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她的脸上，依旧平静。
只是那双桃花眼的深处，昨日凝聚的杀意，此刻已经彻底化为了一片足以冻结一切的，绝对的冰寒。
她看着窗外，市政府大楼的方向，在夕阳下泛着冰冷的光。
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冰，砸在办公室的地板上。
“我知道了。”
“既然他不想在牌桌上玩牌。”
“那就别怪我，把整张桌子，都给他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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