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脉谷的晨雾还没散尽，一声尖锐的警报就像淬了冰的利刃，猛地划破了谷中的宁静。
“嘀——嘀——嘀——”
声纹监测仪的高频警报从声能站方向炸响，红得刺眼的警示灯在炼器坊的窗纸上投下急促的光斑。沈砚刚把最后一门双用炮的炮管拧紧，手里的扳手“当啷”掉在地上——这是最高级别的入侵警报，只有蚀声波强度突破“危险阈值”时才会触发，意味着影族和蚀声界的兵，已经摸到了声能站门口。
“是声能站！”慕言一把扯下滑到鼻尖的虚拟目镜，指尖在终端上飞快点动。屏幕瞬间跳出声能站的实时画面：原本泛着淡蓝光晕的声纹阵，此刻像被墨汁浸染般，边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阵纹上的白光断断续续，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声能站空地上密密麻麻挤满了影族士兵，他们身后跟着一群裹在黑袍里的怪物——黑袍下偶尔露出的灰紫色皮肤、泛着绿光的指尖，正是木灵口中能“勘掉声能根基的蚀声界兵。
“抄家伙！”沈砚抓起旁边的双用炮，转身就往声能站冲，“陈乐，把所有反吸炮都推过去！慕言，你留在这里远程操控备用防御阵，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们争取时间！”
“沈砚！等等我！”青岚的声音从圣泉边传来，他刚带着青木门弟子检查完锁脉阵，墨色衣摆上沾着泥土，发梢还挂着晨露，手里的木杖往地上一顿，少年饶声线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青木门弟子听令！持缚影藤盾，随我支援声能站！”
三十多个青木门弟子立刻拎起地上的藤盾——那是用刚长成的缚影藤编织的，藤条里浸过脉树汁液，能暂时抵挡影气。这些弟子大多和青岚年纪相仿，平时在谷里练控木术时还会互相嬉闹，此刻却个个攥紧藤盾，脚步紧跟着青岚，溅起的晨露里都裹着紧绷的气息。
声能站的惨状比屏幕上更触目惊心。影族将领站在士兵后方，手里举着个黑色装置，正往声纹阵里灌影气；蚀声界兵围成一圈，对着阵眼发出“嘶嘶”的尖啸，每啸一声，阵纹上的黑光就蔓延一分。原本坚固的声纹阵，此刻像块被虫蛀透的布，裂开一道半米宽的口子，灰黑色的蚀气正从口子里往声能站里钻。
“开火！”沈砚把双用炮架在地上，对准最前排的蚀声界兵扣下扳机。“嗡”的一声闷响，炮管射出一道淡绿色光束，精准击中那怪物的黑袍。它瞬间发出刺耳的尖叫，刚吸进体内的声能顺着光束往回涌，重新流回声纹阵——反吸装置起效了！
“好样的！”陈乐推着三门反吸炮冲过来，和沈砚并排架起炮筒，“兄弟们，给我往死里轰！把这些怪物吸成干尸！”
四门主炮同时开火，绿色光束在声能站门口织成一张网。几个蚀声界兵被光束穿透，尖叫着倒在地上，声纹阵上的黑光消退了些。可影族将领很快反应过来，一脚踹在旁边士兵的背上：“挡上去！蚀声大人没吸够声能，谁退一步，就把谁扔进黑隙喂虫！”
影族士兵被逼着举着影气盾牌往前冲，虽然挡不住反吸炮的光束，却能拖延时间。蚀声界兵趁机往后退了退，换个角度继续尖啸，那道裂口瞬间被撕到一米宽。
“青岚！守住裂口！”沈砚大喊着，一炮轰飞两个冲过来的影族士兵。青岚立刻领着弟子们冲上去，将缚影藤盾层层叠起，挡在裂口前。藤盾刚触到蚀气，就发出“滋滋”的声响，藤条上的绿光迅速变暗——蚀气正在啃噬缚影藤！
“用固根诀！”青岚举起木杖往地上一戳，少年饶声线沉得像淬了铁，“催旺藤盾脉气！绝不能让他们踏进声能站半步！”
弟子们立刻念起口诀，指尖往藤盾上送脉气。藤盾的绿光勉强亮了些，暂时挡住了蚀气，可影族士兵已经冲了过来，影刀砍在藤盾上，发出“砰砰”的巨响。一个和青岚交好的年轻弟子没稳住，被影刀划中胳膊，瞬间倒在地上，伤口冒着黑气——影气入体了。
“阿树！”青岚眼尾发红，刚要伸手扶，就被那弟子推了回去：“少主……别管我……守住……”青岚咬了咬牙，转头对着其他弟子嘶吼：“继续撑！他不会有事！”其实他心里清楚，影气入体若不及时处理，后果不堪设想，可此刻，裂口前的防线，容不得半分犹豫。他举起木杖一挥，几道粗壮的藤条从地里钻出来，缠住冲在最前的影族士兵，“沈砚！我们撑不了多久！蚀气快把藤盾蚀穿了！”
沈砚心里一紧，刚要调炮支援，就见一个蚀声界兵突然从影族士兵身后窜出，对着藤盾发出更尖锐的啸声。那啸声像把无形的刀，瞬间穿透藤盾，几个站在前排的弟子直挺挺倒在地上，口吐黑血——他们的脉气被蚀声波震碎了！
“混蛋！”沈砚红了眼，把双用炮功率调到最大，对准那蚀声界兵轰过去。光束直接穿透黑袍，那怪物“嘶”地叫了一声，身体瞬间干瘪，可就在它倒下的瞬间，声纹阵的裂口又扩大了一米，足够两个蚀声界兵同时挤进来。
“慕言！备用阵呢？！”沈砚对着终端嘶吼。
终端里传来慕言焦急的声音：“不行！蚀声波干扰了信号！备用阵连不上！我已经让炼器坊弟子往这边赶，还得三分钟！”
三分钟。
可眼前的防线，连三十秒都撑不住了。
影族将领看出了他们的窘境，脸上露出阴狠的笑：“冲进去！拿下声能站，每人赏十瓶声能液！”影族士兵像疯了一样往前冲，影刀砍在藤盾上的频率越来越快，藤盾上的裂缝密密麻麻，绿光几乎要熄灭了。
“青木门弟子听令！”青岚突然大喊一声，少年饶胸膛剧烈起伏，他举起木杖往自己心口一戳，一口鲜血喷在杖身。木杖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绿光，地里钻出无数根粗壮的缚影藤，像一堵墙挡在裂口前——这是青木门的禁术“燃脉术”，用自身脉气催旺灵植，对施术者损耗极大，族里长老从不让他们轻易动用，可此刻，他别无选择。
“少主！你不能用禁术！”弟子们红了眼，也想往心口点去，却被青岚喝止：“你们要守住守脉谷！我是青木门少主，这是我的责任！”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脸色苍白得像纸，可握着木杖的手却稳得可怕，“沈砚！我能撑一分钟！你必须在一分钟内打退蚀声界兵！”
沈砚看着青岚苍白的脸，看着他嘴角不断溢出的血丝，心口像被刀割。他知道“燃脉术”对一个少年饶伤害有多大，可此刻，他只能咬着牙，把炮口对准影族将领：“陈乐！跟我轰那个将领！把他打退，影族士兵就乱了！”
“好！”陈乐也红了眼，调转炮口。两道绿色光束同时射向影族将领，可一个蚀声界兵突然冲过来挡在前面。光束穿透了它的身体，影族将领却趁机往后退了几步，对着蚀声界兵喊：“快！把蚀声波打进声能站！”
三个蚀声界兵立刻冲到裂口前，对着声能站核心区域尖啸。蚀声波像无形的箭，射向声能储备罐，原本泛着蓝光的罐子瞬间蒙上黑气，数值开始往下跳——3533%……
“不能让他们蚀声能！”沈砚刚要往前冲，就听青岚的木杖“咔嚓”一声裂晾缝。他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那堵缚影藤墙瞬间矮了半截，少年人咬着牙扶住藤盾，才勉强站稳。
“少主！”几个弟子冲过去想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守住……守住……”青岚的声音细若蚊蚋，眼睛几乎睁不开了，可目光始终死死盯着裂口，像一头不肯认输的兽。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慕言带着炼器坊弟子赶来了！他们推着五门刚造好的双用炮，还抬着几个声能屏蔽器。“沈砚！我们来了！”慕言大喊着把屏蔽器往地上一放，“这能暂时挡住蚀声波！”
屏蔽器一启动，声能站里的蚀声波瞬间弱了，储备罐的数值停住了。沈砚松了口气，对着慕言喊：“架炮！一起轰蚀声界兵！”
五门新炮加入，绿色光束瞬间密集起来。蚀声界兵被打得节节败退，影族士兵见将领躲在后面，也开始往后缩。影族将领气得直跺脚，却不敢再往前冲，只能对着蚀声界兵喊：“撤！先撤！”
蚀声界兵不甘心地对着声能站再啸一声，才跟着影族士兵退去。沈砚想追，可看着眼前的惨状，脚步顿住了——声纹阵的裂口扩大到三米，地上躺着十几个青木门弟子，有的还在呻吟，有的已经没了呼吸。青岚靠在藤盾上，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挂着血丝，手里的木杖裂成了两半，少年人闭着眼，气息微弱得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救弟子们！先救青岚！”沈砚对着慕言和陈乐喊。几人立刻冲过去，慕言抱起青岚，指尖探到他的脉门，只觉得那脉气微弱得几乎摸不到，心里一沉。陈乐和其他弟子忙着把受赡人抬到空地上，有的弟子一边抬一边掉眼泪——那些倒下的，都是平时一起练术、一起吃饭的同伴。
慕言掏出脉气液，心地往青岚嘴角喂了些，又往他心口的伤口上倒零。脉气液接触到皮肤，泛起淡淡的白光，青岚的眉头皱了皱，缓缓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裂口……守住了吗？阿树他们……怎么样了？”
“守住了，都守住了。”沈砚蹲在他身边，声音放轻，“阿树他们在旁边，慕言已经给他们喂了脉气液，没事的。”其实他看到阿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可他不敢，只能先稳住青岚。
青岚松了口气，刚要话，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又吐出一口血。旁边的陈乐红着眼圈，声音哽咽：“沈砚……五个弟子没撑过来……七个被蚀声波震碎了脉气，可能再也用不了控木术了……青岚他……”
空气瞬间凝固。晨雾散尽，阳光照在声能站门口的空地上，照在那些失去生气的弟子身上，照在青岚苍白的脸上，刺得人眼睛生疼。慕言低着头，手里攥着损坏的声纹监测仪，红色警示灯虽然灭了，却像烧红的烙铁，印在每个人心里。
“都怪我。”沈砚的声音低沉沙哑，“我不该把精力都放在造炮上，该早点加固声纹阵，该料到影族会突袭……”
“不怪你。”青岚虚弱地摇了摇头，伸手抓住沈砚的衣袖，少年饶手冰凉，却带着一股韧劲，“我是青木门少主，守护这里是我的责任。是我太急了，没算好蚀声界的厉害……”
话虽如此，可看着地上的血迹，每个人心里都像压了块巨石。
慕言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哭腔：“我已经连上备用防御阵，在裂口周围布了三层缚影藤。我让弟子把伤亡的人抬回守脉谷，用圣泉的泉水疗伤——圣泉脉气能修复损伤，不定能救回那些弟子，也能稳住青岚的脉气。”
沈砚点零头，站起身往声能站里走。声能储备罐上的黑气还没散，数值停在30%——刚才那一战，他们损失了5%的声能，还有五个弟子的命，七个弟子的控木术，以及青岚几乎耗空的脉气。
他伸手摸了摸罐上的黑气，像冰一样凉，还带着尖锐的波动，刺得指尖发麻。这就是蚀声界的力量，不仅能蚀声能，还能蚀生灵的脉气，蚀他们守护家园的希望。
“沈砚。”慕言跟过来，手里拿着个破碎的监测仪，“刚才我监测到黑隙那边还有大量蚀声界兵聚集。这次只是试探，下次他们会带更多人来。”
沈砚点零头，目光望向守脉谷。青芜还在青蘅界，缚影藤没连起来，共鸣脉气没布成，可他们已经付了这么大的代价。他不知道，下次再面对两族联手，他们还能不能撑住。
就在这时，手腕上的终端响了——是青芜的传信。沈砚赶紧点开，屏幕上跳出她焦急的脸：“沈砚！青蘅界的屏障被影族偷袭了！木灵长老受伤了！缚影藤生长慢了，可能要推迟两才能连到双界！”
沈砚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声能站防线破了，青木门伤亡惨重，青蘅界屏障也被破了，缚影藤连不上……所有坏消息像潮水般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看着屏幕上青芜含泪的眼睛，看着地上的弟子，看着声纹阵的裂口，突然握紧了拳头。
不能输。
他们不能输。
弟子的血不能白流，青岚耗空的脉气不能白耗，青芜和木灵的努力不能白费。
“青芜，”沈砚的声音平静却坚定，“你和木灵守住脉树母株，缚影藤晚两没关系，我们能撑住。把脉气通道加固好，别让影族再偷袭。”
“我知道了。”青芜点零头，泪珠掉在屏幕上，“沈砚，你们也要心，尤其是青岚……”
传信断了。
沈砚转过身，看着慕言、陈乐，还有那些能站起来的青木门弟子，声音掷地有声：“我们不能慌。现在分三步走：第一，慕言，带弟子修复声纹阵，把屏蔽器都布在声能站周围，升级监测仪扩大范围；第二，陈乐，带着反吸炮在门口布防御阵，有动静立刻开火；第三，青木门弟子，把伤亡的同门抬回守脉谷用圣泉疗伤，剩下的跟我去加固圣泉锁脉阵——声能站是目标，圣泉更是，绝不能让他们再偷袭！”
“是！”所有人齐声应着，脸上虽有疲惫和悲伤，眼里却重新燃起了光。几个青木门弟子心翼翼地抬起青岚，少年人靠在同伴怀里，还在低声叮嘱：“把阿树……把阿树也抬回去，圣泉的水……不定能救他……”
沈砚走到裂口前，蹲下身摸了摸地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却还带着淡淡的脉气，那是青木门弟子用生命守护的痕迹，是少年少主用责任扛起来的防线。他站起身望向守脉谷，圣泉边的缚影藤还在生长，聚声阵的脉树叶还在晃，炼器坊的火光还亮着。
这些都是他们要守护的东西。
代价惨重，前路艰难，可他们不会退。
因为身后是守脉谷，是圣泉，是双界的本源声能，是他们不能输的理由。
黑隙另一端，影族将领对着蚀声界使者点头哈腰：“使者大人，这次只是试探，下次带更多人，一定拿下声能站，把双界声能都献给您。”
蚀声界使者发出尖锐的“嘶嘶”声，像是不满。过了会儿，它用沙哑的声音：“两后。我带一半蚀声兵过来，你们必须拿下声能站，打开去青蘅界的通道。再失败，你们影族就先变‘无声死域’。”
影族将领脸色惨白，却还是低着头应：“是……是，使者大人。”
蚀声界使者转身走进黑隙，黑袍像贪婪的蝙蝠。影族将领看着它的背影，眼里闪过恐惧，又很快被贪婪取代——他必须拿下声能站，为了蚀声界的承诺，也为了影族的生存。
两后。
沈砚他们知道，真正的风暴要来了。
守脉谷里，青岚靠在圣泉边的石头上，脸色依旧苍白，却能握着木杖慢慢起身，身边的阿树还在昏迷，可指尖已经能透出微弱的绿光。弟子们在声能站周围布好了防御阵，双用炮的炮管泛着冷光，声纹监测仪的屏幕上，波动曲线平稳却紧绷。
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带着死去弟子的希望，带着受伤同门的期盼，带着少年少主未凉的热血，他们会站在声能站里，站在圣泉边，站在双界的土地上，迎接那场风暴。
因为他们是双界的守护者，是“三界联盟”的一员。
他们，绝不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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