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能站地基刚打下第三日,山风里就缠了些阴恻恻的动静。
沈砚蹲在新浇筑的水泥边,指尖贴着冰凉的表面,能摸到底下细微的震颤——不是施工的余韵,是从地底往上拱的浊意,像有什么东西在土里刨挖。腰间的声纹同调仪突然嗡鸣起来,镜面里的波纹拧成灰黑一团,浅蓝的凡界声纹和深紫的灵界声纹全搅乱了。
“不对劲。”青岚站在旁侧老槐树下,手里捏着张测声符,符纸边缘已发黑蜷曲,“是浊声,直奔地基来的。”
沈砚站起身,望向远处黑石山的方向。那里常年裹着戾气,上次界脉松动时就翻涌过旧怨,此刻竟有一道扭曲的黑影正往这边飘,快得像掠过低空的墨云,所过之处,路边野草瞬间蔫成了灰黄色。
“是残魂。”青芜从后追来,手里攥着几张黄符,鬓角碎发被风刮得乱晃,“界脉那边的警戒符碎了,它绕开屏障了。”
那黑影飘到山脚下时,终于看清轮廓——像团翻涌的墨汁,里侧隐约露着半张破碎的脸,正发出刺耳的尖啸。啸声撞在声能站地基上,水泥面“咔”地裂开几道细纹,青岚手里的测声符应声碎成粉末。
“它要毁地基。”沈砚迅速卸下吉他包,旧木吉他抱在怀里时,弦上已凝了层薄霜,“声能站靠超导材料和界脉声能共振,地基被浊声污染,就成吸噬气脉的黑洞了。”
青岚抬手甩出三张符纸,在空中连成光网挡在黑影前。可光网刚触到黑影,就被浊声蚀得冒起白烟,转眼破了个大洞。黑影趁势往前冲,半张脸对着声能站地基,尖啸更厉。
“普通符镇不住。”青芜咬唇掏出玉瓶,里面淡金色的脉脂晃了晃,“我用脉脂引地脉声压它,你趁机困它。”
沈砚点头,指尖在吉他弦上叩击起来。不是弹曲,是依次叩出八个音——“宫商角徵羽”加三个界脉特有的灵音,正是他琢磨出的“八重界声纹”。八个音在空中散开,像袄透明丝线,在地基周围织成半透明的圆笼,笼壁泛着细碎光纹,是声纹共振的屏障。
黑影撞进声纹牢笼的瞬间,发出凄厉惨剑它疯似的往外冲,每次撞在笼壁上都被弹回,身上黑气也淡了些。沈砚指尖不停,声纹牢笼越收越紧,把它困在中间,像网住了只扑腾的黑鸟。
“接住!”青芜捧着脉脂往地上一按,淡金色液体渗入泥土,地基周围地面突然轻微震动——地脉声被引出来了,像低沉鼓点从四面八方涌来,撞在笼壁上又反弹回黑影身上。
黑影在牢笼里翻滚,黑气被地脉声和界声纹反复冲刷,渐渐稀薄,露出里面一缕微弱白光——是它原本的灵识,被戾气裹了太久,早快散了。
“为什么拦我……”残魂声音断断续续,没了尖啸,只剩疲惫,“双界本不该相通……这声能站……只会乱了界脉……”
沈砚停了叩弦的手,声纹牢笼仍亮着,却没再收紧。他看着那缕白光,想起之前用声纹同调仪捕捉到的浊声,那时只当是古战场旧戾气,没料到是它。
“声能站不是要打通双界。”沈砚轻声道,“是让两边声能共振平衡,不再有戾气翻涌。”
青芜也松了引地脉声的手,蹲在笼边看那白光:“界脉平衡符早稳住了通道,脉脂在改良凡界能源,山下麦苗都长得壮实了。你看那边——”她指向山脚下,炊烟正袅袅升起,“没人想再闹乱子。”
白光在牢笼里晃了晃,像在望向镇方向。过了会儿,它轻轻叹了口气,轻得像风吹枯叶:“原来……是这样……我守着戾气这些年……竟忘了……双界本一体……”
话音落时,白光突然散开,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声纹牢笼的笼壁。光点碰着界声纹,发出柔和嗡鸣,像在回应什么。沈砚低头看吉他弦,薄霜已化,弦上泛着淡光。
青芜伸手碰了碰笼壁,牢笼轻轻颤了颤,慢慢消散成光屑,落在地基上。裂开的细纹正慢慢愈合,地基里透出温润气脉,和远处界脉通道的声能隐隐呼应。
“它把灵识融进地脉了。”青芜站起身,手心还留着脉脂的余温,“以后声能站运行时,地脉声会更稳,浊声再近不了身。”
沈砚拨了下吉他弦,音波散开时,远处黑石山传来低沉回响,再不是阴冷戾气,倒像声告别。山风又吹过,带起桃花香,声纹同调仪的镜面里,浅蓝和深紫的波纹重新平缓下来,相互缠绕成温柔的环。
青岚摸了摸愈合的水泥面,暖烘烘的。他回头看沈砚和青芜,嘴角牵起笑:“它‘双界本一体’,或许真没错。”
沈砚把吉他背好,望向界脉通道的方向,那里的淡蓝微光和山脚下的炊烟渐渐融在一处。他想起那缕白光消散前的叹息,觉得那些裹着戾气的年月,总算在这春日里归了寂。
“走吧。”他抬脚往青木门走,“材料明就到,得把地基再加固加固,别耽误了工期。”
三人往回走时,沈砚回头看了眼地基——光屑还在阳光下闪,像撒了一地音符。地脉里似有极轻的旋律漫上来,和他吉他弦上的余音,慢慢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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