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国忠和赵草带着三个孩子,如同土匪过境般将屋里能搬走、能带走的东西席卷一空。
甚至连墙上挂着的半串干辣椒都没放过,最后头也不回地走出院门。
赵草甚至在门槛外狠狠啐了一口,那决绝而怨毒的背影,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了李红南和张翠兰的心口。
养儿防老?
防老?
防来的竟是这般刻骨的寒凉和背叛。
老两口相互搀扶着,望着瞬间变得空荡了许多、也冷清了许多的屋子,背影佝偻,一瞬间又被抽走了几分精气神。
冯如意看着他们落寞伤感的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
她知道,今这场闹剧,最伤心难过的莫过于这两位老人。
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在最艰难的岁月里都不曾想过放弃,如今日子刚有点盼头,却换来这样的结局。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绽开一个甜甜的笑容,走过去,声音娇娇软软的,带着恰到好处的依赖和撒娇,打破了屋里凝重的气氛:
“爸妈~别难过了嘛~”
她轻轻摇晃着张翠兰的胳膊,又探头探脑地看向李红南,那俏皮的模样瞬间软化了老人冰冷的心,
“你们帮我们去收拾新家好不好?那么大个房子,我和国诚两个人可搞不定呢!”
她不等老人回答,又兴致勃勃地规划起来:
“晚上我们炖红烧肉吃!可香可香了!让您儿子下厨,您二老就坐着等吃现成的就行!对不对呀,老公~”
她朝李国诚使了个眼色。
李国诚立刻憨憨地点头附和,语气无比肯定:
“对!爹,娘,你们就坐着吃饭就行!活儿都交给我!”
李红南看着儿媳娇俏的笑脸和儿子坚定的眼神,心里那点冰碴子都被暖化了。
他用力握了握老伴的手,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新的希望:
“老婆子,听见没?咱们还有老三和如意呢!日子还得往前过!”
张翠兰抹了抹眼角,也努力挤出笑容:
“对对对!咱们还有好儿子好儿媳!走!去给你们收拾新家去!娘去拿艾草,好好给你们那新屋子熏一熏,保准一个蚊虫都没有!”
冯如意立刻亲亲热热地挽住张翠兰的手臂,对着李国诚和李红南娇声指挥:
“男同志们负责拿打扫的家伙事儿!娘,咱们走前面带路!”
气氛终于重新活络起来,笼罩在这个家上空的乌云似乎正在渐渐散去。
是啊,路还长,总得走下去,而且要和值得的人一起走下去。
一行人来到山脚下那处青砖瓦房。
远远看去,带着院墙的青砖房确实比村里的泥土房气派不少,但走近了就能看到岁月的痕迹:
院墙有些斑驳,屋顶的瓦片缺失了不少,长了些杂草,大门上的锁也锈迹斑斑。
“这院子真不错!”
李国诚眼里放着光,充满了干劲,
“明我就去镇上找我那哥们儿,弄些好瓦回来,把屋顶修缮好!再换把结实的新锁!”
他拿出大队长给的钥匙,费力地捅开那把老旧的铜锁。
“吱呀——”
沉重的木门被推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略显萧条的景象:
院子里铺着的青石板缝隙里长满了野草,角落里堆着一些不知名的杂物,房屋的窗户纸大多破损了,屋里积了厚厚一层灰尘,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但优点也同样明显:
院子足够大,西南角还有一口用石板盖着的老井!青砖砌的主体结构十分牢固,雕花的窗棂和房梁显示着过去主饶讲究。
这是一座标准的三进院落,虽然不如南方园林精巧,但在东北农村,已是极为难得的高规格住宅了。
“哎呀,这井还能用不?”
张翠兰关心的是实际问题。
李国诚过去掀开石板看了看,又摇了摇辘轳:
“没问题!井水清着呢!这下用水方便了!”
冯如意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越看越满意。
这房子稍加修缮,绝对是她梦想中的家!
她拉着李国诚的手,声催促:
“老公,我们得加紧时间收拾呀!我爸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了,得让他们看到咱们把日子过得好好的!”
“啥?!亲家公亲家母要来?!”
旁边的李红南和张翠兰听得真切,异口同声地惊呼起来,吓了一大跳!
亲家可是沪市的大厂长!
这破破烂烂的样子,怎么见人?!
“嗯嗯,”
冯如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昨忘记了……我给我爸打电话的时候,他他们会找时间过来一趟看看我。这不是被刘家的事情整忘记了嘛!”
“哎哟!这可咋整!”
张翠兰顿时急了,
“老头子,得快!得快点儿把房子收拾出来啊!可不能丢了如意和她娘家的脸!”
李红南也紧张起来,连连点头:
“对对!还有两就秋收了,这两正好没事!老三,咱爷俩加把劲!争取在秋收前把主要的屋子收拾出来!”
“爹,光咱俩不够,”
李国诚脑子活络,
“我去叫几个兄弟来帮忙,管顿饭就成!主要是屋顶和火炕得先弄好,不然没法住人。”
“好!这个法子好!”
李红南赞同。
李国诚交代冯如意陪着爹娘先粗略看看,自己则大步流星地跑出了院子。
没过多久,院外就传来了几个年轻伙子嘻嘻哈哈的笑声。
李国诚去而复返,身后跟着四个身材结实、皮肤黝黑、穿着劳动布褂子的年轻伙。
一进院子,几个伙子的目光瞬间就被站在院子中央、哪怕穿着旧衣裳也难掩靓丽的冯如意给吸引住了。
一个个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脸红耳赤,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李国诚看着这几个从一起光屁股玩到大的兄弟这副没出息的样儿,心里莫名有点酸溜溜的,牙根痒痒,没好气地介绍:
“媳妇,这几个都是我打玩得好的兄弟!这是秦枫,脑子最活;这是张二牛,力气最大;这是李大刚,干活最细;这是刘胖,嗯……最能吃!”
“嫂子好!”
四个大伙子憋红了脸,异口同声、声音洪亮地喊道,喊完了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搓手。
李国诚看得更不爽了,故意哼了一声:
“喂!你们几个子,脸红什么劲?瞅见我媳妇不会话了?”
他恨不得把这几个家伙的眼珠子捂上。
最机灵的秦枫赶紧嘿嘿一笑,挠着头解释:
“诚哥,这哪能怪我们嘛!嫂子……嫂子长得跟画里的仙女似的!之前你们办酒席。
我们都没好意思仔细瞅……这冷不丁离这么近一看,我的娘嘞,估计真仙女都没嫂子好看吧!”
其他几人也跟着憨憨地点头附和。
这话虽然直白,却夸得真心实意。
冯如意被逗笑了,落落大方地:
“你们好,谢谢你们来帮忙。今辛苦大家了,晚上让我家国诚给你们做红烧肉吃!”
一听有红烧肉,几个伙子眼睛唰地亮了,刚才那点拘谨瞬间抛到九霄云外,干劲十足地拍着胸脯:
“诚哥!嫂子!放心!包在我们身上!”
“对!保证给收拾得利利索索的!”
“不就是修屋顶盘炕嘛!咱爷们儿最拿手!”
看着这群充满朝气的年轻人,院子里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李红南和张翠兰也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新的家,新的生活,就在这忙碌而充满希望的气氛中,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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