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舌尖血
她穿着一身猩红的连衣裙，布料像是被血浸透，紧紧贴在身上，裙摆还在往下滴着黑褐色的液体，在地面晕开一片湿痕。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她的脸：半边脸皮已经被撞得掀开，露出底下暗红的血肉和森白的颧骨，另一只眼睛浑浊不堪，像是蒙着层血痂，眼白翻出大半，只剩下一点黑瞳死死盯着张浪。
嘴唇裂成几瓣，露出黢黑的牙床，嘴角却诡异地向上咧着，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着土腥气扑面而来，张浪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灵盖，刚才那点得意瞬间被冻成了冰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半个字也不出来。
张浪吓得魂飞魄散，喉咙里挤出一声“哎呀妈耶！”，整个人像个球似的从货车顶上滚了下来，“噗通”摔在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顾不上揉，连滚带爬地往后缩——慌乱中，插在车顶的桃木剑竟忘得一干二净。
等他回过神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女鬼，才想起法器还在上面，心里急得直骂娘。
可再想爬上车拿剑时，双腿却像灌了铅，脚底发麻，膝盖一个劲打颤，怎么也迈不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女鬼缓缓抬起血糊糊的手，朝他抓来。
张浪吓得后背贴在墙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却还强撑着喊道。
“冤、冤有头债有主！你别找王的麻烦，他是无辜的！撞死你的陈志强……他不是故意的，是意外！而且他已经去警察局自首了，法律会给你公道的！”
他一边一边往后缩，眼睛死死盯着女鬼那只滴着血的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盼着这番话能让她消消气。
那女鬼突然发出一阵笑声，不是饶声音，倒像是寒风刮过生锈的铁器，又冷又尖，带着刺骨的寒意钻进耳朵里，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耳膜上扎刺，疼得张浪和王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她歪着头，那只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张浪，裂开的嘴角扯出一个更诡异的弧度，冷笑道。
“自首？公道？我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给妈抓药的方子，他却看着我流血，踩着我的命跑了！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夷事？”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红衣上的血珠噼里啪啦往下掉。
“他躲得过法律，躲得过我吗？你们帮他，就是帮凶！今谁也别想走！”
张浪急得额头青筋直跳，连忙摆手大喊。
“你搞错了！王跟这事半点关系都没有！他就是陪我来的，你不能滥杀无辜啊！”
那女鬼却像是没听见，空洞的眼窝里闪过一丝猩红，裂成几瓣的嘴唇里吐出冰冷的字句。
“害我的人？不，凡是跟他扯上关系的，凡是挡我路的，一个都别想跑！”
她猛地抬起血手，指向四周，声音里带着疯狂的恨意。
“我要让这里血流成河！用你们的命，来抵我那没送出去的药，抵我妈等不到的女儿！”
话音刚落，她身上的红衣瞬间变得更加鲜艳，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冷，墙壁上竟开始渗出点点滴滴的黑血，一股令人窒息的怨气如同潮水般涌来。
张浪知道躲不过去，心一横，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摆出个广播体操里“扩胸运动”的架势，梗着脖子喊。
“来就来！谁怕谁！我练过三年广场舞，臂力堪比老太太！”
女鬼嘶吼一声，化作一道红影扑过来，血糊糊的手直抓他的脸。
张浪吓得一缩脖子，猛地往旁边一蹦，竟使出个不太标准的“太空步”，险险躲开——结果脚底下踩着块碎玻璃，“哎哟”一声摔了个四脚朝，正好撞到女鬼的膝盖。
女鬼被撞得踉跄了一下，似乎愣了愣，大概没见过这么狼狈的“对手”。
张浪趁机一个驴打滚爬起来，抱着旁边的垃圾桶就往前抡，嘴里还喊。
“吃我一记‘垃圾填埋掌’！”
垃圾桶“哐当”一声砸在女鬼身上，却穿体而过，反倒把他自己带得差点闪了腰。
女鬼被这莫名其妙的举动惹恼了，伸手就去抓他的胳膊。
张浪急中生智，猛地把外套脱下来往她脸上一蒙。
“看我的‘金蝉脱壳’！”
外套顺着女鬼的身体滑落在地，他趁机往旁边一跳，结果没站稳，屁股正怼在墙角的灭火器上，“嗷”一声疼得直咧嘴。
“你这是耍无赖！”
女鬼的声音从外套后面传出来，带着点被搅乱节奏的气急败坏。
张浪捂着屁股龇牙咧嘴。
“对付你这种不讲理的，就得用魔法打败魔法！”
着抓起地上的拖把，摆出孙悟空耍金箍棒的架势，却忘了拖把杆是断的，刚举起来就“啪”地掉了头，只剩个拖把头捏在手里。
女鬼看着他手里的拖把头，似乎被噎了一下，那只露在外面的眼睛里，竟罕见地闪过一丝……茫然？
女鬼被彻底激怒，猩红的身影猛地扑来，力气大得惊人，像座山似的将张浪按在地上。
那张半边血肉模糊的脸离他只有寸许，裂开的嘴唇里淌出粘稠的黑水，在半空悬着，眼看就要滴到他脸上，一股腐臭的腥气直冲鼻腔。
张浪急得眼睛都红了，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拼了！他狠狠一咬牙，舌尖瞬间传来剧痛，跟着猛地仰头，一口鲜红的舌尖血“噗”地喷在女鬼脸上！
“啊——！”
女鬼像是被滚油浇了似的，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叫，身上的黑气瞬间溃散大半，竟被这口血震得向后仰去，险些栽倒在地，按住张滥手也松了劲。
张浪趁机连滚带爬地挣脱出来，捂着发麻的胸口大口喘气，看着女鬼捂着脸在原地扭动，半边脸像是被灼烧过似的冒出白烟，心里又惊又喜。
“嘿，这招还真管用！”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迹，龇牙咧嘴地站直身子，总算找回点底气。
女鬼吃了舌尖血的亏，不敢再近身，徒两米开外，那张裂着口子的嘴里突然咕嘟咕嘟冒起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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