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站在书房铜镜前,指尖抚过腰间那枚无鞘螭龙剑柄。半刻钟前,他刚收到密报:内务府总管私宅西厢夹墙被拆,石阶下的密室已空。信件不见,玉玺却原封不动留在案上。
他嘴角微扬,眼中无怒,只有一片冷光浮动。
“她倒是谨慎。”他低声,“不敢动印,只取文书——明她也怕担上私藏前朝御物的罪名。”
身旁亲信垂首而立:“王爷,是否要提前动手?沈氏步步紧逼,周延又已入宫,老周嬷若还活着……”
“不必。”裴昭打断,“她查得越深,越容易踩进坑里。现在收网,反倒显得我们心虚。”
他转身推开暗格,取出一封未拆火漆的信笺。纸上只有寥寥数字:“井底物起,牌现酉时,事已半透。”
这是总管死前最后一道传讯。
裴昭将纸条凑近烛焰,看着它卷曲焦黑,缓缓化为灰屑。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不能再等。
三更,京郊荒庙外无风,但草叶低伏如被重物压过。一座废弃土地庙后墙裂开一道窄缝,通向地下甬道。石阶潮湿,两侧壁上凿有油灯龛,每隔五步一盏,火焰微弱,映出人影晃动。
尽头铁门开启时发出沉闷摩擦声。
裴昭步入密室,三人早已等候。为首的老者左耳缺失,面容枯槁,正低头翻看一本泛黄册子——《大周玉牒》抄本。他抬起眼,声音沙哑:“王爷来了。”
“先生不必多礼。”裴昭落座,“昨夜总管暴毙,尸检报‘心疾’,显然是有人想压住冷宫的事。但我知道,真正动手的是另一支箭。”
幕僚合上册子:“梅花纹布角已被挖出,与周家旧物一致。若老周嬷尚在人间,她的口供足以动摇当今立储之基。”
“先帝确曾有意改立庶子。”裴昭点头,“那位弃妃所生之子虽早夭,可血脉未绝。若有遗诏佐证,再掀宗法之争,并非难事。”
退职校尉皱眉:“可单凭一口井、一块布,如何让下信服?”
“所以我们得造一份能让百官跪拜的遗诏。”裴昭看向幕僚,“先生精通典章格式,可仿先帝晚年笔意,写一道密旨,言‘裴砚非亲子,承统无据’,再设法让它‘重现于世’。”
幕僚沉默片刻:“松烟墨、旧宣纸易得,关键是笔迹。先帝晚年终奏多由内廷誊抄,真迹极少流传。”
“我有东西给你看。”裴昭从袖中取出一页残纸,摊在桌上。
幕僚接过细看,瞳孔微缩。纸上是半行朱批:“皇五子聪慧,堪继大统……”字迹苍劲,略带颤抖,正是先帝病重时的手书特征。
“这……是从何处得来?”
“一个不该活着的人留下的。”裴昭淡淡道,“你只需照此临摹,做旧处理,三日内交我。”
太医院吏员颤声开口:“万一陛下召集群臣辨认真假……”
“真假不重要。”裴昭冷笑,“只要有人怀疑,就够了。朝中老臣本就对裴砚以庶夺嫡心存不满,边镇将领多年不受重用,也早有怨言。只要风一起,他们自然会站出来话。”
校尉仍犹豫:“可若沈贵妃继续追查?她已盯上西角门交接之事。”
裴昭眼神一沉:“那就让她成为这场风波的源头。”
众人屏息。
“我会让人在侍卫房藏一份‘密信’,上面盖着她的私印,内容是联络前朝余党,意图伪造遗诏、废帝立幼。”他缓缓起身,走到墙边舆图前,指尖划过宫城布局,“她若去查案,必经那间屋子。只要她踏进去,看见那封信,哪怕立刻销毁,也会有人‘恰好’撞见。”
幕僚低声问:“谁来作证?”
“一个对她恨之入骨的人。”裴昭唇角微扬,“沈清瑶已在北狄安顿下来,近日将秘密返京。她会亲自带着证据,递到御前。”
“可若她不肯合作?”
“她没得选。”裴昭冷笑,“她在北狄的弟弟还在我手里。只要我不松口,他就只能活在矿场里挖石头。”
幕僚终于点头:“三日内可拟出遗诏草稿,用旧墨书写,再以茶水熏染纸面,做出年久泛黄之态。最后加盖一枚仿制御玺,形制须与前朝相符。”
“我手中正好有一枚。”裴昭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打开后露出一方青金石玺,印钮雕双龙争珠,“它一直藏在总管密室,却被她漏掉了。”
幕僚伸手欲触,又收回:“此物太过危险,不宜频繁使用。只需拓印一次即可。”
“你很清醒。”裴昭收起玉玺,“这枚虎符你拿着。”他递出半片青铜,“城南三十名家奴归你调度,专司传递与销毁。每夜更换藏身处,不得连住两日。”
幕僚双手接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先生不必怕。”裴昭忽然笑了,“成,则共享江山;败……”他目光扫过三人,“我也不会让你们独自承担后果。”
话音落下,一阵穿堂风自石缝灌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其中两盏熄灭,室内顿时昏暗,只剩中央一簇火苗挣扎跳动。
裴昭站在光影交界处,半张脸隐在黑暗中,语气平静:“明日早朝,我仍会照常出席。你们各自归位,不可显露异样。记住,我们现在不是在逃命,是在布阵。”
他转向幕僚:“遗诏拟好后,不要直接交给我。放在城东药铺的第三排柜格里,标签写‘当归’。我会派人取。”
“明白。”
“校尉,你负责盯住宫门轮值记录,尤其是酉时前后出入人员。若有异常,立即回报。”
“是。”
“至于太医院那边……”裴昭看向最后一名党羽,“我要一份三年内的脉案底档,特别是先帝临终前半月的用药清单。若有改动痕迹,我要知道是谁动的手。”
吏员低头应下。
裴昭环视众人,声音低沉:“从今晚开始,每一步都必须精准。我们不再躲藏,而是要把火烧到别人头上。”
他转身走向出口,脚步沉稳。
就在他即将推门离去时,幕僚忽然开口:“王爷,若沈氏察觉陷阱,避而不入侍卫房呢?”
裴昭停下。
他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那我就亲自请她进去。”
完,他拉开铁门,身影消失在幽暗阶梯尽头。
密室内重归寂静。
幕僚缓缓翻开玉牒,取出一支细毫笔,蘸了浓墨,在空白页上写下第一行字:
“朕体衰神倦,自觉大限将至……”
笔锋迟缓而稳定,每一划都刻意模仿老年手抖的弧度。写完一句,他停下,对着烛光端详良久,才点零头。
窗外,远处传来一声鸡鸣。
油灯芯爆出一朵火花,火星坠落,刚好落在那页伪诏边缘,烧出一个洞。黑色焦痕慢慢扩散,像一颗正在腐烂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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