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睁开眼时,殿内烛火已换作白日的光。她靠在软榻上,指尖还压着那支银钗的冷意,耳边是宫韧语的脚步声。昨夜一场疯戏耗尽心力,连呼吸都带着钝痛,可她不能歇。
内侍来报,北狄使臣已在正殿候见,陛下召她即刻出席宫宴。
她缓缓坐起,任宫女为她梳发更衣。素色裙裾换下,取而代之的是深青底绣金凤的朝服,发间白玉簪换成九翅凤冠,每一步动作都沉稳如常。她知道,昨夜赢了惠妃,今日却要面对外邦的刀锋。
殿前石阶宽阔,她一步步走上去,广袖垂落,遮住指节的微颤。毒性未清,肋骨处似有锯齿刮动,但她挺直脊背,目光平视前方。
大殿已满,文武列席,裴砚端坐龙位,神色不动。北狄使臣立于阶下,披着兽皮大氅,面容粗犷,眼中藏着讥诮。他身后两名力士牵着铁链,链子尽头是一头巨蟒,鳞甲黑亮如铁,口鼻间隐隐吐出热气。
“此乃北狄神兽,名曰‘焰鳞’,能吐烈火,兆祥瑞。”使臣朗声道,“特献于大周子,以示两国交好。”
群臣面面相觑。那蛇身长丈余,盘踞殿中,火光映在鳞片上,竟似活物燃起。有人后退半步,连呼吸都轻了。
沈知微缓步上前,在裴砚侧下方站定。她不动声色,抬手抚过袖口,默念启动心镜系统,目光落在使臣脸上。
三秒静默。
【心声浮现:“要让她出丑。”】
她眸光一敛,心底已明。这不是献礼,是羞辱。他们等她惊惧退避,等她失仪跌倒,好将大周皇后怯懦之名传遍草原。
巨蟒忽然昂首,口中喷出一道火舌,灼热气浪扑向殿心。众人惊呼,纷纷避让。唯有沈知微未动,只淡淡开口:“取酒来。”
宫人愣住,不知所措。
“整坛烈酒。”她声音不高,却穿透喧哗。
一坛陈年烧刀被奉上。她接过,走向巨蟒。脚步不急不缓,像是踏在寻常庭院。
使臣脸色微变,低喝:“不可近前!此兽凶猛——”
话音未落,她已抬手,将整坛酒尽数泼向蟒身。烈酒浸透鳞甲,顺着缝隙渗入,腥臭的蛇息混着酒气弥漫开来。
巨蟒受激,猛然扭动,口鼻间火光再闪。
沈知微早有准备,从宫人手中接过火把,迎着那道火舌,高高举起。
“这火,”她声音清越,“可够亮?”
火焰轰然腾起,顺着酒迹燎上蟒身,烈焰翻卷,映得她眉目如刃,衣袂翻飞如旗。巨蟒嘶鸣挣扎,铁链崩得笔直,却无法挣脱。
满殿死寂。
她转身,走向案台。北狄国书正静静躺在黄绸之上,墨迹未干。
火把一斜,火星溅落。
纸张遇火即燃,火苗迅速吞噬字迹。使臣扑上前想救,却被侍卫拦住。他眼睁睁看着国书化作灰烬,双拳紧握,额角青筋暴起。
沈知微将火把插进铜炉,回身直视使臣:“贵国文书材质易燃,恐有疏漏。请换一份吧。”
她的语气平静,像在今日气不佳,需重备茶点。
使臣咬牙:“你……毁我国书,是何居心!”
“居心?”她微微侧头,“本宫只是见火生情,顺手点了个灯。倒是你们,携凶兽入殿,惊扰圣驾,按律当斩。陛下宽仁,未加责罚,已是恩典。”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若真论居心,诸位不妨想想,为何偏偏此蛇见火便喷?是谁教的?又想烧谁?”
殿中无人应声。
裴砚坐在高位,始终未动,此刻却微微颔首。他看着沈知微站在火光与灰烬之间,衣襟染烟,却不改其姿,嘴角极轻地扬了一下。
使臣脸色铁青,最终低头:“……我重写国书。”
“不必。”她抬手,“今日之事,无需再议。明日辰时,新书呈上,用绢不用纸,加盖王印,由陛下亲启。否则,闭门不纳。”
她完,不再看他,转身走向裴砚,行礼道:“臣妾无状,惊扰朝会,望陛下恕罪。”
裴砚盯着她片刻,才道:“你做得很好。”
她低头,掩去眼底锋芒。不是谢恩,不是邀功,只是轻轻应了一声:“是。”
使臣被带出殿门时,脚步踉跄。那头巨蟒已被拖走,焦黑的鳞片散落一路,像败军遗下的残甲。
殿内恢复肃静。大臣们低声议论,目光频频落在沈知微身上。有人敬畏,有人忌惮,也有人悄然改了称呼——不再是“皇后娘娘”,而是“那位”。
她立于殿侧,未归座,也未退下。手指缓缓松开袖中紧攥的帕子,掌心已被指甲掐出几道红痕。她不觉得疼,只觉清醒。
昨夜装疯,是为自保;今日焚书,是为立威。她不能再让人以为,凤仪宫的主人,是可以随意试探的软弱之人。
一名内侍捧着新的奏册上前,低声禀报:“北疆急报,三日前有游骑越境,已被边军驱逐。”
裴砚翻开奏册,眉头微皱。沈知微瞥了一眼,记下了“游骑”二字。北狄刚遣使来朝,边境却现异动,绝非巧合。
她不动声色,只问道:“陛下,是否召兵部尚书入殿议事?”
裴砚抬眼:“你觉得呢?”
“若只为驱敌,不必劳烦大臣。”她答,“但若查幕后主使,需快、准、狠。迟一步,便是纵容。”
裴砚凝视她片刻,忽然笑了:“你总比朕想得快。”
她垂眸:“臣妾只是不愿,再有人借外势压内廷。”
这话轻,却重如千钧。
殿外传来钟鼓声,午时已至。阳光斜照进大殿,落在她肩头,映出一层薄尘般的光晕。
她依旧站着,没有动。
宫人悄悄退开,不敢靠近。火把余烬还在铜炉里冒着细烟,她伸手拨了一下,火星四溅,像星子坠入尘土。
一名侍卫匆匆入殿,抱拳禀报:“北狄使团已退回驿馆,承诺明日重递国书。”
“让他们写。”裴砚合上奏册,“派暗卫盯紧,若有异动,当场拿下。”
“是。”
沈知微听着,没话。她知道,这一局虽胜,但北狄不会善罢甘休。今日她烧了国书,明日他们就会换种方式出手。
她抬手,指尖拂过凤冠边缘。金属冰凉,压着额角突跳的血脉。
远处传来一声马嘶,似从宫门方向传来。她心头微动,想起御马场那匹母马温顺的眼神,还有裴砚从后环抱时的体温。
那一瞬,她曾以为自己会软下来。
但现在,她不能。
她收回手,目光重新落回殿郑
使臣虽退,危机未解。她必须比所有人都清醒,都冷。
殿角铜壶滴漏,水声清晰。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平稳,有力,像战鼓。
喜欢读心皇后:庶女逆袭凤鸣九天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读心皇后:庶女逆袭凤鸣九天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