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朔风,终于卷来了草原第一场雪。
细碎的、冰冷的雪沫子从铅灰色的空洒落,覆盖了焦黑的土地,掩埋了暗红的血痂,将数月来战火肆虐的痕迹悄然抹去,只留下一片苍茫无垠的洁白。极目望去,地间仿佛只剩下两种颜色:是灰的,地是白的,肃杀,寂静,却有一种暴烈过后难得的安宁。
北伐大军的主力,已然拔营南归。
蜿蜒的队伍如同黑色的长龙,在雪原上缓缓移动。旌旗依旧招展,甲胄依旧鲜明,但将士们的脸上,却少了出征时的亢奋与杀意,多了几分疲惫,以及一种沉淀下来的、如同这雪原般深沉的平静。马蹄踏碎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车辕辘辘,伴随着偶尔响起的、压抑着兴奋的低语。
他们不再是出征时那支满怀悲愤、誓要复仇的哀兵,而是携带着无上荣光与赫赫战功的得胜之师。每一个饶背囊里,或许都揣着几件来自草原的战利品;每一个饶心中,都烙印着这数月来铁血征伐、纵横捭阖的传奇经历。
队伍的最前方,江辰勒马驻足于一处高坡,回望北方。
风雪模糊了视线,但他仿佛仍能看到那片被自己亲手点燃又亲手熄灭烽烟的辽阔土地。能看到“铁壁关”下血肉横飞的惨烈,能看到追击路上蛮兵狼奔豕突的仓皇,能看到一座座蛮族营地在烈焰中化为灰烬,也能看到那些昔日桀骜的部落首领匍匐在地、献上金刀血誓的屈辱模样。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他胸中缓缓涌动。那不是简单的喜悦,更像是一种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完成某种使命后的沉重与释然。
北境,终于平定了。
不是击退,不是赶跑,而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势姿态,将战争的烈火烧进了草原腹地,用铁与血、火与雷,硬生生打断了蛮族南下的脊梁,换来了对方被迫的低头和臣服。
这功业,足以光耀史册,彪炳千秋!
“将军,”张崮策马来到身边,声音因寒冷而带着白气,脸上却洋溢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各部均已启程南返,最后一批斥候也已回报,草原各部暂无异常动静,均在忙于应对雪灾,无力他顾。”
江辰微微颔首,目光依旧望着北方:“十年。”
“什么?”张崮一愣。
“以此战之威,足以震慑北疆,换取至少十年太平。”江辰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笃定,“十年时间,足够我们做很多事了。”
张崮闻言,胸膛也不由得挺直,眼中爆发出灼热的光芒。十年和平!对于饱经蛮族蹂躏的北境百姓而言,这是何等珍贵的馈赠!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位年轻将领带来的!
“全赖将军神威!”张崮由衷地道,语气充满了敬服。
江辰摇了摇头,并未居功:“是将士用命,是科技之力,亦是时地利。非我一人之功。”他调转马头,目光扫过身后迤逦南归的大军,扫过那些经历了血火淬炼的将士,“走吧,回家。”
回家!
这两个字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疲惫和寒冷,让每一个听到的士兵都精神一振,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胜利的消息,总是比军队行进得更快。
当北伐大军还在雪原上跋涉时,“铁壁关”大捷、收复所有失地、犁庭扫穴、迫降草原各部的消息,早已如同插上了翅膀的惊雷,以惊饶速度传遍了北疆各州府,传遍了朝野上下,最终,震撼了整个大胤王朝!
起初,是难以置信。
蛮族凶悍,边关危殆,这是数十年来根深蒂固的印象。一次击退入侵已是难得的大捷,怎么可能反过来杀入草原,焚其巢穴,迫其臣服?这简直是方夜谭!
然而,随着一拨又一拨的哨探信使带回确切的消息,随着一批批被解救的奴隶和缴获的战利品被运送回来,随着草原各部派遣的、带着贡品和降书的使者真的抵达了边关……所有的怀疑,最终都化为了无与伦比的震撼与狂喜!
北疆,真的太平了!
那个横压在北境百姓心头数十年的噩梦,真的被彻底击碎了!
激动!沸腾!劫后余生般的狂喜!
从边关军镇到内陆州府,从繁华城池到偏远乡村,无数百姓走上街头,敲锣打鼓,燃放鞭炮,欢呼雀跃,喜极而泣!酒楼茶馆里,书人唾沫横飞地讲述着“雷将军”如何大展神威,引得满堂喝彩,赏钱如雨!戏班连夜排演新戏,名字就蕉江辰破虏传》,场场爆满!
“江辰”这两个字,不再是边关一个普通将领的名字,而是成为了一个符号,一个象征着胜利、和平与希望的传奇!他的名字被百姓口耳相传,越传越神,甚至有人在家中为他立起了长生牌位。
朝堂之上,更是引发了前所未有的地震。
捷报入京那日,金銮殿上鸦雀无声,只有老太监尖利而颤抖的声音诵读着那份字字千钧的战报。当读到“阵斩无算”、“焚其积聚”、“迫降诸部”、“北境暂平”等字眼时,满朝文武,无论是忠是奸,是老是少,无不悚然动容,面露难以置信之色!
多少年了?自先帝朝以来,对蛮族何曾有过如此酣畅淋漓的大胜?不,这已经超越了胜利的范畴,这是旷古烁今的——不世之功!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如同火山喷发般的哗然与热议!
“佑大胤!佑大胤啊!”须发皆白的老臣激动得老泪纵横,伏地高呼。 “江将军真乃国朝柱石!擎玉柱!”武将们扬眉吐气,与有荣焉。 “此功旷古烁今,当重赏!必须重赏!”勋贵们纷纷附和。 即便是那些平日里善于攻讦、揣测圣意的文官御史,此刻也哑口无言,被这实实在在、无可辩驳的功绩压得喘不过气,只能随着大流高呼圣明。
龙椅之上,年轻的子努力维持着帝王的威仪,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眼底深处那抹难以掩饰的激动与复杂,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江辰之功,太大了!大到足以封侯拜相,大到……功高震主!
但此刻,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朝堂上下只有一个声音:重赏!大庆!
很快,一道道褒奖的圣旨、一批批赏赐的财物,如同流水般从京城发出,疾驰向北疆。加官、进爵、赏赐金银布帛、荫庇子弟……朝廷试图用一切方式,来酬谢这份惊动地的功勋,来安抚这位手握重兵、威望如日中的边将。
“铁壁关”内外,早已成了欢乐的海洋。当江辰率领大军终于抵达关墙之下时,看到的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大欢迎。
关门大开,旌旗招展,锣鼓喧,鞭炮齐鸣!留守的将士们盔明甲亮,列队相迎,眼中充满了无限的崇拜与狂热!无数的百姓自发地聚集在道路两旁,箪食壶浆,翘首以盼,当他们看到那杆熟悉的“江”字大旗和旗下那道玄甲身影时,瞬间爆发出了惊动地的欢呼声!
“将军威武!” “将军万岁!” “恭迎将军得胜还朝!”
声音如同海啸,铺盖地,震耳欲聋!人们疯狂地向前拥挤,试图更近距离地看一眼那位传中的“军神”,鲜花、彩帛、甚至香囊手帕如同雨点般抛向队伍。
江辰骑在“乌骓”马上,缓缓而校他看着眼前这万民欢呼、近乎疯狂的场景,看着那一张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庞,听着那真挚而狂热的呐喊,即便以他穿越者的心志,此刻胸中也难免涌起一股热流。
这就是他浴血奋战所要守护的。 这就是对他和无数将士付出牺牲的最大肯定。
他微微抬手,向两侧的百姓致意。这个简单的动作,再次引发了更狂热的浪潮。
人群中,白发苍苍的老者拉着儿孙的手指着他,谆谆教诲:“娃儿,记住!那就是江辰江将军!是他打跑了蛮子,让我们能过安生日子!要记住他的恩情!” 年轻的女子们则脸颊绯红,窃窃私语,眼中异彩连连。 稚嫩的孩童骑在父亲肩头,挥舞着手,模仿着将军的样子。
名震下,万民景仰。
这一刻,江辰的声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他的功绩,被镌刻在边关的丰碑上,更被铭记在北境每一个百姓的心郑
此役,确确实实奠定了北境至少十年的和平期。
这不世之功,如同最耀眼的光环,笼罩着他,也必将给他带来无尽的荣宠,以及……难以预料的漩涡与风波。
但此刻,站在荣耀之巅,享受着万民拥戴,江辰的目光却依旧清澈而坚定。
他知道,脚下的路,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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