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上的喧嚣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但那巨大的震撼和随之而来的死寂,却更加沉重地压在每一个饶心头。数千道目光依旧黏在点将台下那个身影上,只是其中的意味已然翻地覆——从嘲讽、好奇、幸灾乐祸,变成了震惊、敬畏、难以置信,以及深深的忌惮。
江辰缓缓放下了举着的铁壳雷,将其心收回怀郑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呼吸因刚才的演示而略显急促,额角挂着汗珠。但他站姿依旧挺拔,目光平静地迎向点将台上那道最深不可测的视线。
周卓缓缓站起身,目光如同实质,在江辰身上停留了许久,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透。校场上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校尉的最终裁决。
是斥责其哗众取宠?是追问那铁壳雷的秘密?还是…
周卓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那些依旧处于震惊中的士卒,扫过那支脱胎换骨、煞气未散的第十火,最后又落回江辰身上。
他开口了,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传遍全场:
“非常之时,当有非常之法,亦需非常之人。”
“第十火,此前孱弱,人所共知。然江辰接掌以来,严苛操练,汰弱留强,于短短时日内,竟能汰换筋骨,提振士气,连番恶战,皆能以弱胜强,斩获颇丰,更探得重要军情!此非侥幸,实乃治军有方,将士用命之功!”
“今日观其操练之法,虽别具一格,然成效卓着,可见一斑。其所呈之‘震雷’,虽是土制,然于战阵之中,确有惊敌乱阵之奇效!于国于军,皆有大用!”
这一番话,如同惊雷,再次劈得众人外焦里嫩!
校尉非但没有斥责,反而…是毫不吝啬的赞赏和肯定!甚至将其拔高到了“于国于军有大用”的程度!
王麻子站在台上,只觉得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周卓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口,砸得他气血翻涌,几乎要站立不稳!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疼痛,才勉强维持着没有瘫倒。
完了…彻底完了…校尉这是…这是要重用那杂种了!
果然,周卓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提高:“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乃我军铁律!今,擢升原第十火火长江辰,为本队队副,实授其职,协助管理本队百人防务、操练及军械事宜!望尔不负厚望,再立新功!”
“原第十火士卒,皆记功一次,赏半月饷银!其所创操练之法,着各火队正细细观摩,择其善者,试行操练!其所呈‘震雷’之制法,由江队副详细呈报,交由匠作坊研判仿制!”
实授队副!并非暂代!
赏功全军!甚至要推广其操练之法!还要匠作坊仿制那“震雷”!
这一连串的封赏和命令,如同一个个重磅炸弹,将校场上的所有人炸得晕头转向!
江辰…竟然真的鲤鱼跃龙门,一跃成为了真正的队副大人!与他们这些老牌队正平起平坐(甚至权力可能更大,因协理全队)!
那套“猴戏”般的操练,竟然要被推广?! 那可怕的“震雷”,竟然要批量制造?!
巨大的心理冲击,让整个校场陷入了更长久的死寂。许多人脸上火辣辣的,仿佛之前所有的嘲笑都化为了无形的耳光,抽回到了自己脸上。
第十火的队员们也懵了,随即是无尽的狂喜和激动!赏银!记功!更重要的是,火长…不,队副大人!他们的靠山更硬了!他们再也不是任人欺凌的废物了!狗娃和石头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被赵铁柱用独眼狠狠瞪了回去,但老兵自己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江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他知道,这看似风光的擢升,实则将他推向了更高的风口浪尖。协理全队?推广操练?呈报火药制法?每一条都是裹着蜜糖的毒饵,每一步都暗藏杀机。
但他别无选择。
他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声音沉静而有力:“卑职江辰,谢校尉大人提拔!定当竭尽全力,整顿军备,训练士卒,以报大人知遇之恩!然‘震雷’制法粗糙,乃危急关头无奈之作,稳定性与威力皆不足,恐难登大雅之堂,待卑职回去后细细整理完善,再行呈报!”
他接下了职位和推广操练的任务,却对火药制法留下了回旋余地,强调其“粗糙”和“不稳定”,为后续操作留下空间。
周卓目光微闪,自然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但并未立刻逼迫,只是淡淡道:“可。望你早日完善。”
“遵命!”
仪式就此结束。周卓转身离去,各队队正面色复杂地散去,台下士卒也在军官的呵斥下,带着满心的震撼和议论,缓缓解散。
王麻子几乎是踉跄着逃离零将台,回到自己的破窝棚,猛地将门摔上,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力气般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极致的恐惧。
队副!实授队副!还有了校尉的首肯去推广操练和研制火器!
那杂种…已然羽翼渐丰!再想动他,难如登!
而自己呢?一个被革职的弃子,往日的心腹早已离散,校尉厌弃,如今更是彻底成了衬托对方成功的笑柄!
恐慌之后,是滔的怨毒和绝望!
“不…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能…”王麻子如同困兽般在屋里低吼,眼睛赤红地扫视着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墙角那坛喝剩的劣酒上。一个更加疯狂和恶毒的念头,在极致的嫉恨和恐惧中滋生出来…
…
江辰没有时间沉浸在升迁的喜悦郑他立刻走马上任。
他的队副“值房”,就是原来王麻子那间稍大些的营房,如今早已空空荡荡,只剩下一些破烂家什,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失败者的霉味和劣酒气息。
江辰毫不在意。他第一时间召集了本队另外三名火长(包括接替王麻子暂管其旧部的代理火长)。
三名火长神色各异地站在他面前。有好奇,有敬畏,也有不易察觉的抵触和嫉妒。毕竟江辰资历最浅,却后来居上。
江辰没有废话,直接摊开了他这些日子凭借记忆和观察绘制的、更加精细化的戍垒防务图(当然,是简化版)。
“奉校尉令,协理本队防务。此乃我标注的几处防务薄弱点:西门垛口有三处破损,亟待修补;东侧箭楼视野死角过大,需增设了望哨;夜间巡逻路线固定,易被摸清规律,建议轮换调整…”
他手指点着地图,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将存在的问题、改进方案、所需人力物资一一明,条理清晰,一针见血。
三名火长起初还有些漫不经心,但越听越是心惊!江辰指出的问题,有些是他们知道却懒得管的,有些是他们根本未曾留意到的!其方案更是老辣精准,根本不像一个刚刚升迁的年轻人所能提出!
这家伙…难道真是个生的将才?
不知不觉间,他们的态度变得恭敬了许多。
“即刻开始落实。所需人手,从各火抽调,轮流作业。所需物资,我去向校尉申请。三日内,我要看到成效。”江辰下达邻一条指令。
“是!队副大人!”三名火长躬身领命,这一次,声音里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接下来,江辰又雷厉风行地处理了几桩积压的军中纠纷,赏罚分明,手段干脆,很快便在士卒中树立起了初步的威信。
处理完公务,他立刻返回第十火窝棚。
晋升队副,并不意味着放弃第十火这支基本盘。相反,他要将第十火打造成整个队的标杆和尖刀!
他将赏赐的粟米肉干大部分都留给邻十火,只将少部分分给其他各火以示公允。他利用新职权,为第十火争取到了更好的兵甲维修份额和额外的训练时间。
同时,他开始将现代军队的一些管理理念悄然融入:更清晰的层级负责制、更公平的轮休和任务分派、甚至尝试建立最简单的战功记录档案…
他的管理范围扩大了,肩上的责任更重了,面临的明枪暗箭也更多了。
但他手中的权力和资源,也今非昔比。
夜深人静,江辰独自一人坐在那间空旷的队副值房里。桌上摊开着防务图和人员名册,油灯的光芒跳跃不定,映着他冷静而深邃的侧脸。
窗外寒风呼啸,仿佛隐藏着无数蠢蠢欲动的危机。
王麻子的怨毒,周卓的深意,其他军官的嫉妒,蛮族的威胁…如同层层叠叠的网,笼罩而来。
但他不再是那个只能隐忍挣扎的火长了。
他现在是队副江辰。
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地图上的某个点——那是他秘密作坊的方向。
火药…是时候进行下一步的升级了。
而某些账,也该慢慢清算了。
晋升,绝非终点,而是更激烈博弈的开始。
权力的游戏,他已执子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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