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我妈妈她……怎么样了？”医生刚推开重症监护室的门，沈星辰就像被无形的力量推着似的冲了过去。
她的脚步还有些虚浮，大概是在长椅上坐了太久，连站立都带着一丝不稳，声音里更是裹着抑制不住的紧张颤抖，连指尖都因为过度紧绷而微微发麻——
这扇门后的答复，她从昨等到今，熬了整整一一夜，每一秒都像在熬煎。
医生停下脚步，先抬手摘下脸上的蓝色口罩，露出一张布满疲惫却难掩宽慰的脸。他轻轻舒了口气，胸口微微起伏，语气比昨晚初见时温和了许多，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放心吧，抢救过来了。目前各项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下来，护士已经把人转到普通病房了。不过后续还得密切观察，治疗方案也得跟上，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你也赶紧联系家里其他大人过来，多个人照看着，既能轮换休息，也能及时跟我们沟通情况。”
“抢救过来了……稳定了……转到普通病房了……”沈星辰在心里反复默念着这几句话，像是要把每个字都刻进心里。
悬在心口一整一夜的巨石，终于“轰然”落地，之前压得她快要窒息的紧绷感瞬间消散，可这股突如其来的松弛太过猛烈，她的腿猛地一软，身体晃了晃，几乎就要直直地栽倒在地。
好在傅凌川一直紧随在她身后，眼疾手快地伸手扣住了她的胳膊，用自己坚实的力量稳稳托住了她的身体，才堪堪让她稳住了身形。
巨大的庆幸和后怕像涨潮的海水似的，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之前强撑着的所有坚强、所有故作镇定，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眼眶瞬间就红透了，滚烫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地涌了上来，顺着苍白的脸颊往下淌，滴落在手背上，带着一点微凉的温度。
但她还是死死咬着下唇，牙齿几乎要嵌进唇肉里，直到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才勉强没让呜咽声从喉咙里溢出来——她不想在医生面前失态，更不想让一直陪着她的傅凌川，看到自己彻底崩溃的狼狈样子。
傅凌川扶着她胳膊的手，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传来的剧烈颤抖，像寒风里失去庇护、只能蜷缩发抖的兽。
他什么也没，没有多余的安慰话语，只是悄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让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去，用这种无声的方式传递着力量。他就这么稳稳地扶着她，像一根可靠的支柱，让她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这场困境。
“谢谢您，医生！真的太谢谢您了……”沈星辰吸了吸鼻子，用手背飞快地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指尖蹭得脸颊发红，声音哽咽着向医生道谢，每一个字里都满是劫后余生的感激，“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联系家里人，一定好好配合治疗！”
医生点零头，目光轻轻掠过一旁的傅凌川——他身上的黑色外套还带着昨夜靠坐的褶皱，眼底也有淡淡的青黑，一看就知道是陪着沈星辰熬了一整夜，没怎么休息。
医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没再多什么，只是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沈星辰的肩膀，像是在给予鼓励，随后便转身拿着病历本，脚步匆匆地走向了护士站。
沈星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任由傅凌川扶着自己，直到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像退潮似的慢慢平复下来，急促的呼吸才渐渐变得平稳。
她缓缓转过身，抬头看向傅凌川，眼睛还红着，像两颗浸了水的樱桃，眼尾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顺着脸颊往下滑，在下巴尖聚成的水珠。
但和之前不同的是，她眼底的荒芜和绝望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光亮，那里面藏着对母亲平安的庆幸，更藏着对眼前这个人浓得化不开的感激。
“傅凌川，”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开口，声音依旧带着哭过后的鼻音，有些沙哑，却无比清晰，也无比郑重，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了心底的反复斟酌，“谢谢你。”
这一次的“谢谢”，不再是之前带着距离感的客套，也不是困境中匆忙的回应，而是把这一一夜里所有的依赖、所有的安心、所有的感动都揉在了一起，千言万语最终都浓缩在这三个字里。
它沉甸甸的，重得像一份永远都忘不聊情谊，轻轻落在空气里，也落在了两个饶心里。
傅凌川的目光落在沈星辰的眼睛上——那是一双刚被泪水洗过的眸子，褪去了之前的慌乱与脆弱，变得格外清澈透亮，像被晨露浸润过的玻璃，连里面的光都带着温润的质福
就在这汪清澈里，他终于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挺拔的身形、沉静的眉眼，甚至连眼底藏着的细微情绪，都在她的眸子里清晰而稳定地映了出来，没有一丝晃动。
他看着她，缓缓地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太多话，唇角却轻轻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那笑容很轻，不像平时那样带着疏离的礼貌，反而透着几分真实的柔和，像初春融化的冰雪，悄悄漫过眼底的沉静，让他原本冷硬的轮廓都柔和了几分。
“不用谢。”他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比之前多了几分暖意，没有多余的修饰，简单的三个字，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轻轻漾开一圈温柔的涟漪。
窗外的阳光正好穿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带着清晨特有的暖意，斜斜地落在他们身上。
金色的光缕拂过沈星辰的发梢，在她肩头织成淡淡的光晕，也漫过傅凌川的衣角，驱散了漫漫长夜里盘踞在空气里的阴冷，还有那些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绝望。
新的一真的开始了，走廊里甚至能隐约听到远处街道的喧嚣，带着鲜活的烟火气。
而有些东西，在这场无声的守护、这段共同熬过的煎熬里，已经悄然改变。
就像两颗原本隔着距离的星，因为一场意外的交汇，渐渐靠近，彼茨光芒都染上了对方的温度——这些改变细微却深刻，一旦发生，就再也无法回到最初的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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