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让他上去……不顾一切，拦下他。”
来自更高阶的声音，层层传下。
命令传遍整个黄泉阶，同一时间，无数栖居其中的蛮族土着同时感应，躁动如风过旷野。
八十七层阶，蛮族年轻族长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这是他活到如今，第一次从更高的阶传来指令。
“……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上阶的存在如此恐惧？”
身旁几名年迈的蛮族长老佝偻着脊背，沉默不语。
蛮族寿元比人族长很多倍，哪怕苍老，也少有衰朽者。
穿着紫袍的老者缓缓咳嗽一声，他年岁已近千载，眼神浑浊而沉重：“算起来……这该是阶再度开启的日子了。”
一名年轻的蛮族面露不忍，低声道：“一甲子一次，每次都要血流成河。为何我们蛮族总要拼命阻拦这些外族人？莫族老……你可知缘由？”
紫袍老者闭上眼，仿佛从深远的记忆中撕开一角，缓缓开口：
“族长，我给你讲一个我们蛮族的古老传……”
“我们的先祖，乃蛮祖，踏至巅峰的无上强者。那时长垣世界辽阔无垠，妖族、人族皆不敢与我族争锋。整片世界，皆是我族的狩猎场。
但当蛮祖的实力攀至极致时，他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真相。”
老者的声音低沉，仿佛隔着漫长岁月回荡：
“地虽广，道法无数，可无论人妖万族，修炼到最后，皆殊途同归，止步于五境：凝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
这是地的铁律，像是生来就被刻在万物的骨血中，早在灵智未开之前，便被写下的囚笼。
蛮祖一路苦修，终至化神，却无论如何，无法再进一步。
他愈发确信，若依循这世间的法门修炼，终究无法突破这层桎梏。修行之路看似无尽，实则被囚禁于一条看不见的轨迹上。最多只能走到化神境，最终困死在这片地之间。
而且，传中，一旦跨入化神，到了晚年更会面临“大恐怖”——或疯，或死，或无声消散于地间。”
年轻的族长脸色微变，正想插话，却被老者的低语压下：
“蛮祖明白，这片地的修行之道，生残缺。若想突破，唯有开辟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散去化神修为，从头开始，创出了属于自己的道——吞噬道。
不纳地灵气，不借外物神宝，只以生灵血肉为食，以他人修为为养。
只要有血肉，便可无止境地攀升。”
老者的声音愈发沉重，仿佛看见了血海般的记忆：
“蛮祖带领我族，开启了无尽屠戮。人族、妖族、鬼族、鳞族……无一幸免，整片大陆在血与火中颤抖。
我们变得更强了，却也因此遭到万族围剿。
一场覆世大战，蛮祖一人抗衡诸，生吞仙人，屠戮骄，所向披靡。”
年轻的族长屏住呼吸，声音微颤：“可后来呢？”
老者缓缓吐出两个字：“——外。”
“就在蛮祖登临极境之时，……降……人。
那不是我们这片地的人。无人知他们来自何方，是九之上，还是幽冥深渊。
那饶功法、道术，与我们所有修士完全不同。我们自以为完备的道法，在他面前不过碎片。
同为化神，却是渊之别。他的一指，便足以横扫我们这片地的化神修士。”
紫袍老者缓缓抬头，眼中深处有未散尽的恐惧：“那或许，才是真正的化神。”
“蛮祖……战死了。”
一瞬间，帐内陷入死寂。
“他吞尽万族骄，屠杀仙人，仍不敌那外之人。蛮祖殒落，大地震裂。失去蛮祖庇护的我们，被人族与妖族围猎，血流成河。”
老者顿了顿，指向头顶深处，仿佛穿透一层层阶，看到那最上方：
“蛮祖临死前，将自身血肉炼作九十九层阶，以此庇护族人于内。”
“你以为阶是囚笼？是。”老者缓缓叹息，“但它同时，也是唯一的庇护。”
帐内一片寂静，只余族长急促的呼吸声。
“莫族老，这只是传吧……”族长面色苍白，声音压得极低，“八十八层阶之上……究竟是什么？又是谁在传下命令？”
莫族老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八十八层之上，是我们蛮族的又一阶。是蛮的阶。”
他抬眸望向头顶那片被迷雾遮蔽的空，眼神深邃如渊：
“蛮……是我族真正的引路人。他曾亲率族人，不停闯阶，从最底层，一步步杀上八十七层。
哪怕在这血肉秘境中，道法残缺，修为受限，不论你的实力修为多强，这里最多也只能发挥出凝气境界的实力……
可蛮凭此，硬是带领族人打出一条生路，让我族血脉遍布阶。”
“蛮……”族长喃喃重复，眼底既有敬畏也有震撼，“他可是存在蛮族传中的传人物啊？”
不同于虚无缥缈的蛮祖，蛮不是诞生在外界，而是诞生于阶之内的传。
很多年老的存在甚至都曾亲眼见过他！
莫族老缓缓点头：“他的真实修为哪怕已至元婴之境，但在这蛮祖的血肉秘境里，同样只能发挥凝气的力量。
他怎会甘心被困？于是，他带领族人来到八十七层后，便独身踏入八十八层，想去看看那之后的光景……自此，再无归来。”
年轻族人屏住呼吸，低声问道：“所以……这上层的命令，是蛮传下的？”
“没错。”莫族老语气坚定，目光沉如磐石，“蛮是我族未来的火种，是唯一敢以血开道的人。他的命令，我们必须遵从。”
“蛮，将带领我们蛮族……再次伟大。”
“他此刻，应该还在攀登更高的阶吧！还在为了我们蛮族奋斗吧……”
族长长吐一口浊气，缓缓抬眸，神色从疑惧转为冷厉：“我明白了。”
年轻族人紧紧握住骨矛，眼底杀意滔：“既如此，那些外族修士……一个都别想活着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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