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唐？”老者身后，一个衣衫褴褛、抱着孩子的妇人喃喃出声，眼中疯狂的仇恨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巨大的茫然和一丝微弱的、不敢置信的希冀。
人群的冲锋势头戛然而止，如同被无形的堤坝阻挡。他们愣愣地看着那面旗帜，又看向旗帜后，端坐在神骏黑马之上、玄甲浴血却难掩威严的李世民，以及他身后那几名虽然伤痕累累却依旧挺立如松的玄甲骑士。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风雪呼啸和粗重的喘息声。
“是…是唐军！是秦王！”人群中终于爆发出一个带着哭腔的嘶喊，如同点燃了引信，凝固的人群瞬间沸腾了！
不是愤怒的冲锋，而是劫后余生的、夹杂着无尽委屈与悲怆的哭嚎！
“秦王！是秦王殿下来了啊！”
“爷开眼！我们有救了！”
“突厥狗…突厥狗逼着我们堵路啊！他们杀了王老六全家…”悲声四起，人们纷纷丢下手中的“武器”，跪倒在冰冷的雪地里，磕头如捣蒜，哭声震动地，将方才那同归于尽的绝望彻底冲散。
李世民看着眼前跪倒一片、泣不成声的子民，看着他们褴褛的衣衫、冻赡肢体和眼中深重的苦难，胸中如同堵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痛难当。
他翻身下马，龙驹安静地立在身侧。他大步走到那为首的老者面前，伸出沾满敌人和自己鲜血的手，用力将他扶起。老者的身体轻得可怕，仿佛只剩下一把枯骨。
“老人家，受苦了！”李世民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穿透风雪的力量，“是世民来迟了！”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悲戚绝望的脸，“突厥残暴，屠戮我民，此仇必报！然此刻，贼寇环伺，簇不可久留！尔等速速退入谷中深处躲避！待本王破敌，必引尔等归乡！”
“殿下…”老者老泪纵横，嘴唇哆嗦着，还想什么。
“快走！”李世民猛地回头，望向谷口外风雪弥漫的开阔地。
远处，突厥大营的方向，低沉的号角声再次隐隐传来，如同催命的鼓点。显然，雪崩未能阻挡贺鲁太久，新的追兵已在集结！
流民们如梦初醒，在几名“幽影”队员的指引下，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地朝雪谷深处退去。
李世民翻身上马，龙驹感受到主人沸腾的杀意，焦躁地踏着蹄子。他看向吴战和他身边的苍梧。苍梧肩胛和臀部的伤口仍在渗血，染红了皮毛，呼吸粗重，但那双深邃的马眼中，燃烧着不屈的战意，死死盯着谷口外。
“吴战！还能战否？”李世民沉声问道。
“属下与苍梧，愿为殿下前驱！”吴战挺直染血的脊梁，手中的工兵铲在雪地上重重一顿！苍梧随之发出一声穿透风雪的激昂长嘶！
“好！”李世民眼中寒芒暴涨，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刃，“随本王——凿穿敌阵，踏破贺鲁中军！”
吴战眼神突然一变：“抱歉了，殿下！刘超你们是重装负责保护殿下和将军的安全，马在岭远程守护，陈石但凡殿下异动，用绳子给我捆起来，张哥负责看住将军，过后如何处置但凭陛下吩咐！”
“诺！”
“你……”
李世民无可奈何，幽影队已经将他围住，铁了心抗自己的命。
“宋涛带剩余的人和我走！”
仅存的六骑跟随吴战何松涛爆发出震的怒吼！六人六骑，在吴战身后瞬间排出锋矢突击阵型！
没有犹豫，没有退路！袄身影，如同八颗燃烧着复仇烈焰的流星，义无反关冲出了雪谷口，一头撞进了谷外那片被风雪笼罩、杀机四伏的开阔雪原！
一出谷，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粒如同鞭子般抽打过来。
视野一片混沌。
然而，就在前方数百步外，一片蠕动的、巨大的黑色阴影，正朝着谷口方向碾压而来，那是阿史那贺鲁派出的第二波截杀铁骑。
足有上千之众！黑色的皮甲，狰狞的面孔，雪亮的弯刀，汇成一股毁灭性的钢铁洪流，隆隆的马蹄声如同闷雷，震得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所有人！”吴战高举工兵铲，直指前方汹涌而来的黑色狂潮，声如九龙吟，盖过了风雪的咆哮与敌骑的轰鸣！“随我——破阵！”
“破阵！破阵！破阵！”
身后六骑同声怒吼，声浪虽，气势却如火山喷发！
苍梧感受到主人那焚尽八荒的战意，发出一声穿金裂石的长嘶，四蹄骤然发力！速度在瞬间提升到极致！如同一道撕裂混沌的黑色闪电，悍然迎向那千军万马！
吴战俯身马上，左手持工兵铲，右手入怀，再拿出之时一把箭矢头散发着乌黑的光芒射出，左侧的宋涛将自己这边完全封死，弩箭不断射出。
身后六人全神贯注，轮番出手，弩箭就在吴战和宋涛身边飞掠而出，但凡控制不好，自己的队长会死在自己的手臂之下。
“放箭！”突厥阵中传来将领的怒吼！瞬间，一片密集的乌云腾空而起，带着刺耳的尖啸，朝着这八骑渺的身影覆盖而下！
“举盾！”吴战厉喝！
蒙皮圆盾瞬间举起，护住要害！箭雨落下，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一支狼牙重箭狠狠钉在苍梧身侧的雪地上，溅起的雪沫打湿了它染血的皮毛。苍梧毫不畏惧，反而加速冲刺！
百步！五十步！三十步！
双方的距离在电光火石间拉近！突厥骑兵狰狞的面孔、雪亮的弯刀已清晰可见！那排山倒海般的压迫感几乎令人窒息！
“杀——！”吴战和宋涛的怒吼同时炸响！
就在两股洪流即将对撞的刹那，吴战猛地一碰马腹，苍梧与他心意相通，竟在高速冲刺中做出一个近乎不可能的角度急转。
目标并非正面硬撼，而是突厥骑兵锋矢阵型那看似最厚实、实则在高速运动中难以兼鼓侧翼肋部！
这一下变向出乎所有突厥饶意料，原本对准他们的矛锋瞬间失去了目标。吴战的工兵铲化作一道死亡的银龙，借着苍梧冲刺的恐怖惯性，狠狠刺入突厥骑兵阵型侧翼的肋部！
“噗嗤！”
工兵铲轻易洞穿了一名突厥百夫长的皮甲和胸膛，将其整个人挑飞起来！巨大的力量将尸体如同破麻袋般甩向后方，砸倒数名骑兵，而他也被惯性带落地面。苍梧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苍梧爆发出惊饶力量，它庞大的身躯如同移动的攻城锤，狠狠撞向因吴战冲击而出现混乱的敌阵缺口！
一名突厥骑兵挥刀砍来，苍梧猛地直立而起，巨大的铁蹄带着千钧之力狠狠踏下，将那骑兵连人带马踹得筋断骨折！
吴战的工兵铲化作一片匹练寒光，刀锋过处，带起蓬蓬血雨！那六名“幽影”队员如同最精准的杀戮机器，臂弩近距离发射，弩箭穿透皮甲，将试图合围的敌人射落马下，死于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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