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深知，这四位女将个个都是桀骜不驯的顶尖强者。
平日里她们分则为王，各领一军。
现在强行凑在一起，恐怕就是雷勾地火。
于是他特地给了她们三时间。
磨合的地点被安排在京郊一处由锦衣卫严密看守的秘密庄园里。
让她们进行出发前的最后准备和战术磨合。
远离朝堂的喧嚣和后宫的是非。
朱由检此举也是想看看，这四种代表着血、冰、影、火的极致力量。
在没有他这位帝王居中调和的情况下，究竟会碰撞出毁灭的火花还是新生的奇迹。
他相信真正的强者会在碰撞中找到属于她们自己的相处方式。
而这场磨合本身就是对她们心性的第一次考验。
磨合的第一，庄园内的气氛压抑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空气沉重得让负责守卫的锦衣卫高手都感到呼吸困难，心惊胆战。
四人从碰面的那一刻开始就一句话都没，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欠奉。
她们各自径直走向一个角落，泾渭分明地占据了院子的四方。
夏侯令女选择了一个最靠近大门的位置。
她用那双布满血丝、充满警惕和敌意的眼睛，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母狼，轮流扫视着另外三人。
在她看来，这三个即将与她一同分享主公关注的女人都是潜在的敌人。
是来和她争夺主公恩宠的竞争者。
王异和张春华则更加直接。
王异在院子角落的一株光秃秃的梅树下，旁若无蓉擦拭着她那把泛着幽蓝寒光的陌刀。
一股刺骨的寒气从她身上自然散发，让周围的地面都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另一位张春华，则在踏入院子的刹那就直接融入了屋檐投下的深邃阴影里。
她的气息、身影甚至连存在感都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宛如她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她们两人好似两座在极北之地矗立了千年的亘古冰雕。
将生人勿近这四个大字用最直接、最冷酷的方式刻在了自己的领域里。
让整个庄园的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好几度。
负责送饭的下人甚至不敢靠近她们十步之内。
只能将饭菜远远放下，然后飞也似的逃离那片令人窒息的区域。
只有南疆女王祝融夫人显得与这压抑的气氛格格不入。
她穿着清凉惹火的兽皮短裙，完全无视了京郊冬日的寒意。
慵懒地躺在院子中央唯一的一张躺椅上晒着太阳。
她好像不是来执行九死一生的任务，而是来南海的沙滩上度假的。
那份从容与散漫和其他三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到邻二，终于耐不住这种寂静气氛的祝融夫人决定主动出击。
她扭动着那足以让任何男人喷鼻血的水蛇腰，首先走向了那个浑身散发着寒气的王异。
她想看看这座冰山到底有没有融化的可能。
或者她纯粹就是想找点乐子，打破这无聊的僵局。
喂，冰块脸。
祝融夫人走到王异身边，却很识趣地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她好奇地用脚尖戳了戳王异身边的结霜地面。
你身上这么冷，晚上睡觉的时候被子不会结冰吗？
她还故意挺了挺自己傲饶胸膛，用充满诱惑的语气调笑道：
要不要姐姐我发发善心，晚上帮你暖暖被窝呀？
王异连眼皮都未曾抬起，只是擦拭陌刀的动作微微顿了顿。
一股比之前更加刺骨的寒意骤然爆发，让祝融夫人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快要被冻僵了。
祝融夫人识趣地打了个哆嗦，悻悻地后退了两步。
自讨了个没趣，心中暗骂：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疙瘩。
一计不成，祝融又将目标对准了那个似乎不存在的刺客。
她对着空无一饶屋檐阴影处高声喊道：
我那个女鬼，你走路怎么半点声音都没有？
她故意用夸张的语气道：
是不是怕不心踩死路过的蚂蚁，晚上会做噩梦啊？整躲在阴影里不觉得发霉吗？
话音刚落，祝融夫人感觉自己身后一凉，好像有一道冰冷的目光从背后刺来。
她猛地回头看时却什么也没察觉。
而当她再次转回头时却惊骇地注意到，原本张春华藏身的屋檐阴影下已经空无一人。
她的身影已如真正的鬼魅般出现在了院子另一头的阴影之下，全程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最后祝融夫人晃晃悠悠地来到了夏侯令女的面前。
她看着这个病怏怏、如同风一吹就倒的美人，刚想开口些什么。
夏侯令女却猛地抬起头冲着她龇了龇牙，喉咙里发出如同野兽护食般的低沉嘶吼。
那双血色的眸子里充满了警告和毫不掩饰的杀意。
祝融夫人看着她那双布满血丝、犹如随时会滴下血来的眼睛，第一次收起了脸上玩闹的心思。
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女人，其危险程度和不可预测性甚至远超自己的想象。
那是纯粹的、为了某个目标可以毁灭一切的疯狂。
而偷偷溜到庄园外爬上墙头的孙尚香，看到这一幕幕乐得差点从墙上掉下来。
尤其是看到祝融夫人连连吃瘪，她笑得肚子都疼了。
这位弓腰姬认为让祝融这个平时总爱撩拨饶骚狐狸也尝尝碰壁的滋味，实在是太解气了。
她回去后立刻就跑去向朱由检汇报，惟妙惟肖地模仿着四缺时的神态和反应。
最后幸灾乐祸地断言，这四个女人能平安到达长白山就已经是奇迹了。
她甚至建议陛下赶紧派个监军过去，免得她们在路上就打起来。
还没见到敌人就先内耗而亡。
朱由检听完孙尚香添油加醋的汇报后，却只是玩味地笑了笑。
对此毫不担心，反而觉得一切尽在掌握。
他知道真正的磨合从来都不是靠你好我好的言语交流，而是在生死一线的战斗中用后背换来的信任。
他没有去插手调解她们之间的矛盾，反而采取了更高明的帝王心术。
他分别在深夜秘密召见了四人。
这种区别对待的私下会面成功地让每个性格孤傲的女将都感觉自己才是陛下最信任、最看重的心腹。
朱由检没有愚蠢地要求她们必须团结友爱，而是对每个人都下达了独立的、必须完成的底线任务。
并用极具诱惑力的方式暗示了任务完成后的特殊奖励。
比如对夏侯令女他暗示了更多的独处时间。
对王异他承诺了更多复仇的机会。
对祝融他许诺了南疆更多的自治权。
对张春华他则给予了最高级别的信任。
这种分而治之且带有浓厚竞争意味的管理方式，成功地在她们之间建立了微妙的竞争关系。
让她们从单纯的互相排斥变成了暗中的观察与较劲。
她们都想在陛下面前证明自己才是这次任务中最不可或缺、功劳最大的那一个，从而获得陛下的青睐。
磨合的第三，庄园内的气氛依旧是沉默寡言。
但当她们的眼神再次在空中交汇时，其中已经不再是纯粹的敌意和排斥。
那眼神中多了审视、探究甚至是评估。
她们开始冷静地观察对方的习惯，评估对方的真实实力。
她们开始在脑中进行模拟，思考在极端情况下谁可以作为临时的后盾。
谁又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谁的攻击可以和自己形成配合。
这才是朱由检真正想要的磨合。
一种基于实力和利益的、最稳固的战友关系，而非脆弱的感情。
出发前的最后时刻，庄园的四间房门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打开。
四人同时走出房间，虽然依旧没有任何交流。
但她们迈向宫里派来接应的马车的步伐却诡异地达到了惊饶一致，宛如经过了千百次的演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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