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文明使者带来的合作意向和“终末回路”可能提前活跃的坏消息，像两股拧在一起的麻绳，勒得整个仙秦朝廷都有些喘不过气。
朝堂上吵得跟菜市场似的，主和派、主战派、还有一帮想着怎么从中捞好处的，唾沫星子都快把咸阳宫的金砖给淹了。
嬴政高踞龙椅之上，听着底下这帮臣子争来吵去，脸上没啥表情，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等他们吵得差不多了，他才慢悠悠开口，声音不大，却像锤子一样砸在每个人心上：
“合作，要谈。备战，更要备。星海之大，岂是区区一数学文明可囊括？我仙秦，当有吞吐星河之志，而非困守一隅，与人斤斤计较。”
这话一出，底下顿时安静了。陛下这口气，是根本没把数学文明当成平等的合作伙伴，更像是…当成了一块垫脚石？或者一个…高级点的工具人？
李斯张了张嘴，想什么“以和为贵”、“韬光养晦”之类的老生常谈，可一抬眼对上嬴政那深不见底的眸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算是看明白了，陛下自从化神之后，这心气是越来越高，眼界早就不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了。
“林爱卿。”嬴政目光转向站在武官队列里，正偷偷打哈欠的林昊。
林昊一个激灵，赶紧出列：“臣在！”
“星舰修复与改进，谋务之急。朕予你三月之期，必要形成战力，可能办到？”
林昊心里叫苦不迭，三个月？那破船被啃得跟狗啃似的，三个月能修好就不错了，还形成战力？但他脸上可不敢露怯，把胸脯拍得梆梆响：“陛下放心！臣就是不吃不喝，也保证把‘轩辕号’拾掇得比新的还利索！到时候谁敢龇牙，咱就开船撞他娘的！”
嬴政嘴角似乎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没接他这浑话，转而看向蒙恬（虚影）和扶苏：“边境防务，不可松懈。与数学文明谈判细则，扶苏，你亲自盯着，寸利必争，然亦不可因失大。”
“儿臣（臣）遵旨！”
散朝之后，林昊耷拉着脑袋往外走，心里正盘算着怎么从户部那群铁公鸡手里多抠点经费出来，却被一个太监悄悄拦住了。
“林监正，公主殿下请您偏殿一叙。”
林昊一愣，抬头看了看色，这刚下朝，阴曼找他能有啥急事？心里嘀咕着，脚下却不敢怠慢，跟着太监就去了偏殿。
嬴阴曼今日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宫装，站在窗前，眉头微蹙，似乎有什么心事。见林昊进来，她挥退了宫女，走上前来，很自然地替他掸璃朝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夫君，朝会上的事，我听了。”嬴阴曼声音里带着担忧，“父皇…似乎心意已决，要与那数学文明周旋，甚至…有更进一步开拓星海的打算。我担心…”
“担心啥？”林昊大大咧咧地揽住她的肩，“媳妇儿你放心，数学文明那帮算盘精，看着人模狗样，其实抠搜得很，太子殿下精着呢，吃不了亏。至于星海，咱不是有船了吗？下次我带你一起出去兜风！”
嬴阴曼被他逗得莞尔一笑，轻轻捶了他一下：“没个正形！我是担心父皇…他近日气息似乎有些…不稳。你可有察觉？”
林昊闻言，笑容收敛了些。他当然察觉到了。嬴政自从出关后，身上的化神威压确实比以前更盛，但有时又会流露出一丝极其隐晦的…躁动？像是平静海面下的暗流。他以为是陛下修为又有精进，没太往心里去。
“可能是修炼到了关键处吧？”林昊挠挠头，“陛下纵奇才，化神之后的路怎么走，咱也摸不着头脑啊。”
嬴阴曼摇摇头，压低声音：“我昨日去请安，远远感觉父皇周身灵气流转似有滞涩，眼神深处偶有疲惫之色。化神之境，关乎神魂心性，我担心…是心魔劫将至的征兆。”
心魔劫？
林昊心里咯噔一下。这玩意儿他可太熟了（主要是从系统资料里看的），修仙里的标配，大佬升级必备关卡，度不过去轻则修为倒退，重则身死道消，甚至可能变成祸害苍生的大魔头！
要是陛下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岔子…林昊不敢想下去了。数学文明还在旁边虎视眈眈，星海里的“清道夫”也不知道有多少，国内刚缓过口气…这要是顶梁柱倒了，仙秦非得瞬间崩盘不可！
“不行，我得去提醒提醒陛下！”林昊着就要往外冲。
嬴阴曼一把拉住他，嗔怪道：“你莽莽撞撞的像什么样子！父皇何等人物，岂会不知自身状况？贸然前去，非但无益，反而可能扰他心神。我已暗中吩咐太医院准备了宁神静气的丹药，也让陈博士留意星象气运变化。我们…我们只能静观其变，做好万全准备。”
林昊停下脚步，叹了口气。也是，老爷子那么要强一个人，自己跑去“陛下您心心魔哦”，怕不是要被一巴掌拍出咸阳宫。
“唉，这皇帝当得，也忒累了。”林昊嘟囔一句，把嬴阴曼轻轻搂进怀里，“放心吧媳妇，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呃，虽然现在最高的可能就是陛下本人了。咱们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好，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就在两口在偏殿窃窃私语的同时，咸阳宫最深处的密室（如今是嬴政的专用修炼静室）内，气氛却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嬴政盘膝坐在蒲团上，双目紧闭，周身浓郁的灵气如同实质般翻涌，却隐隐透出一股紊乱的迹象。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眉心处，一道暗红色的细线若隐若现。
在他的识海深处，正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起初，只是些零碎的记忆碎片：一统六国时的金戈铁马，沙丘宫变的阴谋诡计，徐福东渡的渺茫希望，北筑长城、南修灵渠的万丈豪情…接着，是跨入星海后的波澜壮阔：发现灵源界的惊喜，遭遇数学文明的震惊，面对熵兽的绝望，最终惨胜的悲壮…
这些记忆如同走马灯般飞速闪过，起初还算清晰，但渐渐地，开始扭曲、变形。
他看到自己横扫六合的铁骑，踏碎的不是敌国的城池，而是仙秦自己的郡县，百姓在铁蹄下哀嚎。他看到自己求来的长生药，化作剧毒，让整个咸阳变成死城。他看到自己寄予厚望的星舰，调转炮口，将繁华的星辰击碎…
“不…这不是朕！”嬴政的神魂在咆哮，试图稳住心神。
但心魔岂是易与？更多的幻象接踵而至。
他看到一个截然不同的未来：自己未能突破化神，寿元耗尽，偌大的仙秦帝国在内忧外患中分崩离析，子孙后代沦为奴隶，华夏文明的火种彻底熄灭在冰冷的星海之郑而那个不可一世的“终末回路”，如同碾死蚂蚁般，将这片星域彻底抹除…
绝望、不甘、愤怒…种种负面情绪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道心。
“朕…岂能如此落幕！”嬴政咬牙坚守，皇道龙气在识海中化作金色巨龙，与那些黑暗幻象搏斗。
然而，心魔最厉害之处，在于直指本心弱点。它开始拷问嬴政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执念：
“你追求长生，是为苍生，还是为一己私欲？”
“你开拓星海，是为文明延续，还是为满足无尽的征服野心？”
“若代价是亿万生灵涂炭，你这千古一帝，与那灭世的‘终末’，又有何异？”
每一个问题，都像重锤，砸在嬴政的道基之上。他的气息越发紊乱，周身灵气甚至有逆流的迹象，密室内布置的聚灵阵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
就在这危急关头，静室角落，一枚看似普通的传讯玉符，忽然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带着温暖气息的光晕。那是嬴阴曼之前借口请安，悄悄留下的，里面蕴含着她以自身精血温养的安神符文之力。
这丝力量虽弱，却如同黑暗中的一缕烛火，让嬴政几近迷失的神智清醒了一瞬。
也就在这一瞬，他猛地想起了林昊那子平时插科打诨时过的一句浑话：“陛下，要我啊，管他娘的前因后果，对得起自己良心，干就完了！想那么多，头发都掉光了！”
干就完了！
简单的四个字，却仿佛一道惊雷，劈开了重重迷雾！
对啊！朕一生行事，何须向心魔解释？！长生也好，开拓也罢，朕之心，便是道！朕之志，便是法！
瞻前顾后，斤斤计较，岂是帝王所为？！
“朕，即下！”
“朕之道，便是…人皇道！”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怒吼，在嬴政识海中炸响！那暗红色的心魔幻象，在这蕴含了无上意志与皇道霸念的怒吼中，如同冰雪遇阳，寸寸崩裂、消散！
轰！
密室内，嬴政周身紊乱的灵气骤然平息，继而以一种更加磅礴、更加精纯的方式运转起来！他的气息节节攀升，眉心那道暗红细线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与整个仙秦帝国气运相连的威严与厚重！
化神中期，成！
嬴政缓缓睁开眼，眸中神光内敛，深邃如渊。他看了一眼角落那枚已然耗尽能量、变得黯淡无光的玉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来人。”
静室门开，一名影卫无声无息地跪伏在地。
“传朕口谕：三日后，朕将于章台宫，召见数学文明使者。着太子扶苏、监正林昊…及公主阴曼，一同觐见。”
“诺！”
影卫退下。嬴政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繁星点点的夜空，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心魔已破，道心更坚。接下来，该会会那些“老朋友”，谈谈这星海的…新秩序了。
而此刻，正在技术院里对着星舰图纸抓耳挠腮的林昊，和正在宫中忧心忡忡翻阅古籍的嬴阴曼，还都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因嬴政的这次突破，而被悄然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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