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城,已成人间炼狱。
距离那场惨绝人寰的“驱民攻城”已过去数日,城墙上下,每一寸土地都已被鲜血浸透,呈现出一种暗红的、令人作呕的色泽。
残缺的尸骸堆积如山,引来成群的乌鸦盘旋嘶鸣,空气中混合着血腥、焦糊和尸体腐烂的恶臭,经久不散。
守军的处境,已恶劣到无以复加。原本近万的守城将士,如今还能勉强站立在垛口后的,已不足三千,且人人带伤,甲胄破碎,面色蜡黄,眼神中充满了血战后的麻木与深入骨髓的疲惫。
箭矢早已用尽,滚木擂石也消耗一空,连拆毁城内房屋得来的砖石梁木也所剩无几。
士兵们只能用卷刃的刀剑、断裂的长枪,甚至徒手,与不断攀上城头的敌人搏命。
巡抚杨继盛,仿佛在几日之间苍老了二十岁,头发胡须尽白,原本挺拔的身躯佝偻着,全靠一柄满是缺口的长剑支撑,才勉强站立在最为危急的南城楼。
他的巡抚官袍早已被血污和尘土染得看不清本色,左臂用布条草草包扎着,渗出的血迹已呈黑褐色。
他一双老眼布满了血丝,死死盯着城下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敌军,声音嘶哑得几乎发不出声,却仍不停地咆哮着,指挥着身边每一个还能动弹的士兵。
“顶住!给老子顶住!援军…援军就快到了!”这苍白的鼓励,连他自己都已无法相信。朝廷的援军在哪里?京营在哪里?仿佛远在边。
城墙多处出现了险情。西面一段城墙被草原联军集中了数十架抛石机连日轰击,终于坍塌出一个数丈宽的缺口!
尽管守军拼死用尸体、门板、甚至装满泥土的粮袋堵了上去,组成了最后的血肉防线,但缺口处已成为双方争夺的焦点,每一刻都有成百的裙下。
士兵们如同机械般挥舞着兵器,倒下,后面的人再补上,用生命拖延着城墙彻底崩溃的时刻。
城内的民夫、壮丁,甚至连一些半大的孩子,都被组织起来,冒着如雨的箭矢和抛石,向城头运送着所能找到的一仟—最后一点滚烫的金汁、烧开的污水、甚至是砖瓦碎屑。
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绝望,但求生的本能和对身后家园的守护意念,支撑着他们进行着最后的抵抗。
草原联军同样损失惨重,城下堆积的敌军尸体丝毫不比守军少。但他们兵力雄厚,可以轮番进攻,用无尽的兵力消耗着守军最后的气力。
联军首领的耐心似乎也到了极限,攻势一波猛过一波,完全不计伤亡,誓要在今日踏平这座顽抗的孤城。
“抚台!东门…东门快守不住了!弟兄们…快死绝了!”一名浑身是血的校尉连滚爬爬地冲到杨继盛面前,哭喊着报告。
杨继盛身体晃了晃,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溅在残破的垛口上。他稳住身形,赤红着双眼,嘶吼道:
“守不住也得守!就算用手抠,用牙咬,也要把缺口给老子堵上!告诉弟兄们,我杨继盛…就在这儿!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他推开搀扶的亲兵,夺过一面残破的旗帜,插在城楼最高处,那旗帜上巨大的“杨”字已被箭矢穿破,却依旧在硝烟中倔强飘扬。这面旗帜,是兰州守军最后的信念象征。
夕阳,如同一个巨大的、淌血的伤口,缓缓沉向西边的山峦。惨烈的暮色笼罩着这座岌岌可危的孤城。
守军的呐喊声、兵刃撞击声、垂死者的哀嚎声,与敌军进攻的号角声、战鼓声混杂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悲壮而绝望的挽歌。
杨继盛望着边那如血的残阳,又看了看城下依旧无边无际的敌军浪潮,心中一片冰凉。
他知道,兰州城的极限,已经到了。也许,下一个时辰,甚至下一刻,这座浴血奋战了二十余日的城池,就将被彻底吞噬。
他缓缓举起手中那柄陪伴他多年的长剑,剑锋指向苍,用尽最后的气力,发出了一声震动四野的咆哮,这咆哮中带着不甘、带着愤怒、也带着一丝解脱:
“大乾——万岁!!”
这声呐喊,如同投入沸水的最后一滴油,激起了城头守军残存的最后血性,也迎来列军更疯狂的猛攻。
城,真的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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