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西时，李奶奶开始张罗晚饭，灶房里很快飘出饭菜香。虎鼻子尖，早早就蹲在灶台边，眼睛盯着锅里咕嘟冒泡的炖菜，馋得直咽口水。
“奶奶，今炖的是啥呀？闻着比昨的还香！”虎扒着灶台沿，踮着脚往里瞅，锅里的汤汁翻滚着，五花肉的油花浮在上面，混着萝卜的清甜，勾得人胃里直剑
李奶奶用锅铲搅了搅，笑着拍开他的手：“去去去，洗手去，马上就好。看你这急样，跟你阳哥时候一个德性。”
陈阳刚把缝好的袖口放下，闻言笑道：“我可没他这么馋，我那时候是帮您烧火。”着就去拿柴火，往灶膛里添了两根干松枝，火苗“噼啪”一声蹿高，映得他脸红红的。
虎撇撇嘴，还是乖乖去洗手，回来时手里攥着两颗刚从院里摘的酸枣，偷偷塞给陈阳一颗：“阳哥，这个酸，解腻。”陈阳接过来咬了一口，酸得眯起眼，逗得虎直笑。
李奶奶把炖菜盛进粗瓷大碗，又端出一碟腌黄瓜，脆生生的泛着油光。“快盛饭，”她擦了擦手，“虎爱吃的炸豆腐泡在橱柜里，自己去拿。”
虎欢呼一声跑过去，捧着碟子回来时，碟子里的豆腐泡鼓鼓囊囊，沾着细碎的芝麻。他夹起一个塞进嘴里，烫得直哈气，却舍不得吐：“烫……好吃！”
陈阳盛了三碗饭，李奶奶接过一碗，又往虎碗里舀了两大勺炖菜：“多吃点，下午跑了一下午，该补补。”她自己的碗里却多是萝卜，五花肉都往两个孩子碗里迹
灶膛里的火渐渐了，只剩余温烘着锅底。窗外的晚霞染红了半边，灶房里的灯光亮起来，映着墙上挂着的干辣椒和玉米串，暖融融的。虎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奶奶做的菜，比集上卖的好吃一百倍！”
李奶奶笑骂：“就你嘴甜。”眼角的笑纹里，盛着比炖菜还浓的暖意。陈阳看着这祖孙俩，夹起一块五花肉慢慢嚼着，觉得这烟火气，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让人踏实。
晚饭过后，虎揣着两颗糖，拉着陈阳要去村头找伙伴玩。李奶奶在门口喊：“早点回来，别往河边跑！”虎头也不回地应着，已经拽着陈阳跑出老远。
村路两旁的玉米地黑黢黢的，风一吹，叶子“沙沙”响，像有人在暗处话。陈阳从兜里摸出个打火机，“啪”地打亮，火苗在风里摇摇晃晃，勉强照亮脚前的路。
“阳哥，你看那是不是萤火虫？”虎突然停下，指着田埂边的光点。果然有几点幽绿的光在草里飞，像撒落的星星。虎追过去想抓，却被草绊倒，陈阳赶紧扶他起来，打火机的光照见他手心划晾口子。
“别疯了，”陈阳从口袋里摸出块干净布给他包上，“李奶奶过，萤火虫是护田的，别抓。”虎噘着嘴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那些绿光在黑暗里明明灭灭，倒比村里的灯笼还好看。
走到村头的老槐树下，几个半大孩子正围着石碾子玩弹珠。见他们来，有人喊：“虎，来玩不？刚赢了二柱子三颗玻璃珠！”虎眼睛一亮，立刻加入战局，陈阳则靠在槐树上看着，打火机揣回兜里，月光刚好从树缝漏下来，落在他脚边。
玩到月上中，虎赢了满兜玻璃珠，才想起回家。往回走时，他把珠子全倒在手心数，哗啦啦的响。“阳哥你看，我赢了十二颗！”陈阳笑着揉他的头：“厉害，明给李奶奶看看。”
路过河边时，虎突然拽住陈阳的胳膊，声：“阳哥，你听。”风里传来隐约的水声，还有芦苇荡里“扑棱”的响动。陈阳屏住呼吸，打火机再次亮起，照见水面泛着圈涟漪，像是有鱼跳了起来。
“是鱼，别怕。”陈阳拉着他快走，“李奶奶该担心了。”虎却回头望了一眼，黑暗里，河面反射着月光，像铺了层碎银，刚才的响动早没了踪迹。
快到家门口时，看见李奶奶正站在院门口，手里举着盏马灯，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可算回来了，”她把马灯往屋里引，“锅里温着粥，饿了吧？”虎摇摇头，献宝似的把玻璃珠掏出来：“奶奶你看，我赢的！”
李奶奶笑着接过，用布袋子装起来：“攒着吧，过年给你串个门帘。”陈阳看着马灯在地上投下的暖光，又想起田埂上的萤火虫和河面的碎银，突然觉得这夜路虽然黑，却藏着不少亮闪闪的东西，像日子里没出口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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