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门下彻那通意外的电话，整个对策部门都行动了起来。
土御门站在某栋高楼的楼顶，以他为核心，土御门家直属为辅助，撑开了一个巨大的伞形结界。
整个王寺外加阿倍野的部分区域全部笼罩在这柄伞形结界之下。
不能让这么多“畏染”离开结界！
是的，在宴追眼中，这些都是借壳上市的王八，但是在阴阳师眼中，这是“畏染”，被“畏”污染从而控制的人。
结界之外，身着墨色袈裟的高野山僧众，在净海法师的指挥下，他们分成数队，手持金刚杵、锡杖，护卫在结界关键节点和土御门身边，随时准备迎击可能突破结界的实体妖邪。
更有一部分僧众他们分散在街区、路口、居民楼，齐声诵念《般若心经》与《观音经》，以安抚了民众的恐慌情绪。
还有一部分配合赶来的退魔部队成员，深入结界，随时面对即将到来的战斗。
巫女与神官，设立起临时祭场，白衣绯袴的巫女摇动神乐铃，神官挥动祓串，清澈的祝祷声与高野山沉厚的梵唱奇妙地交融，构成另一层无形的净化场。
门下彻半跪在河岸边，剧烈地喘息着。
河面上的青行灯已经不见了。
那盏古旧的提灯碎裂成无数碎片，正缓缓沉入漆黑的水郑灯下那个梳头的女子，在门下彻拼尽最后灵力、以自身鲜血画出的“破邪五芒星”直击下，连同河中无数扭曲的人脸，一同化作青烟消散。
赢了。
他艰难地抬头看向矮墙上的宴追
她没吃东西了，也没干杯了，只是手里抛着石子，偶尔朝要向门下彻扑过来的“壳”射过去。
难怪，他和青行灯战斗的时候，那一串遛狗遛出来的“壳”都没来攻击他。
你也没你的那么不想帮忙。
我是看你打的太辛苦，就不给你增加难度了。
一时间，门下彻不知道该什么，既无奈又觉得“果然如此”。
一只纸鹤此时从空慢慢降落到门下彻的肩膀上，它叫着：“彻，你没事吧？”
“椿？”门下彻摇了摇头，“没事，刚跟青行灯打了一架。”他笑起来，“我赢了。”
你们都因为大妖现世想要逃跑，但是，大妖没那么厉害，看，我不一样可以干掉青行灯。
纸鹤的脑袋点点头：“王寺地区的通讯，除了固定电话，所有通讯都中断了，后续我们通过纸鹤联系。我先向你汇报一下战况：土御门大人布下了大结界，高野山的法师和所有能动用的神官巫女都出动了，外面还在紧急疏散民众！这已经不是一只青行灯的问题了，彻！”
“土御门大人和净海法师的初步判断是，这次事件的核心是一种大规模、高同步率的‘畏染’，其源头和运作方式不明，但显然具备催化、操纵低阶怪谈甚至唤醒古妖的能力。”
““佐藤课长已经下达了‘古层再现’指令，全面介入。但现在结界内通讯断绝，我们无法掌握核心区的实时状况。你是唯一在王寺中心附近的人！””
“土御门大人要我传令：‘彻，你的任务变更。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与宴追协作，确认‘畏染’的核心，评估其威胁等级。如有可能，尝试建立临时通讯节点或留下标记。切忌贸然攻击，你们可能是目前唯一深入核心的眼睛。’”
“重复，首要任务是侦查与标记，不是歼灭！土御门大人强调，那东西可能没有实体，或者实体藏得很深，盲目攻击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引发更坏的变化！”
门下彻听完，沉默了几秒。他看向宴追，宴追正好也看向他，似乎听到了纸鹤的话，她撇了撇嘴，没什么，但眼神里分明写着“看，又来新麻烦了”。
“我明白了。”门下彻深吸一口气，压下伤口的疼痛和灵力的空虚感，“但有两个问题。第一，我现在状态很差，灵力见底，擅不轻。第二……”
他看了一眼宴追：“这位‘临时队友’的协作意愿……可能不太高。”
纸鹤似乎也沉默了一下，然后，用一种近乎无奈的语调：
“关于第二点……土御门大人让我转告宴追姐——”
纸鹤转向宴追的方向，虽然它没有眼睛，但动作明显是朝向她的。
“‘此番非为驱策阁下履行义务，实乃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若阁下愿协助探查，无论结果如何，特殊对策本部将正式承认阁下在此次事件中的‘中立观察员’身份，并承诺后续绝不以此为由，对阁下及所携孩童进行任何形式的调查、追踪或滋扰。此为契约，地鬼神共鉴。’”
“哦？”她慢悠悠地开口，“也就是，协助你们，以后你们就不来烦我和豆豆了？当没发生过这事儿？”
“此为土御门家当代家主，以结界与灵脉为凭，立下之‘言约’，即便是国会，也无权反对。”纸鹤郑重回答。
宴追看门下彻：“这个誓约……大不大？”
“大。大到如果你我现在脚下这片地有意识，它都在听着、记着，并且会成为这份誓约的‘担保人’之一。”
他尽量用宴追能理解的方式解释：
“土御门家，是阴阳道千年以来的‘宗家’。他们守护的不只是京都，还有维系这片国土‘异常’与‘日常’的界限。”
“以结界和灵脉为凭立下的‘言约’，不是普通的承诺。它相当于把这份契约写进了这片土地的‘基础规则’里。一旦违背，立约者和他所代表的家族，将首先受到反噬——他们与灵脉的共鸣会受损，家族传承的‘正统性’和‘力量根源’会动摇，甚至他们负责维持的那些大型结界都可能出现不稳定。”
他看着宴追，一字一句：
“简单，如果他骗你，或者事后有人包括佐藤课长，甚至更高层想反悔来找你麻烦，那么首先倒霉的不会是你们，而是土御门家自己，以及他们守护的、关乎千万人安危的‘大结界’。”
“为了‘调查’或‘控制’你们两个‘外人’，而赌上自家千年根基和国家级别的安全设施？土御门永真只要脑子没被门夹过，就绝对不会做这种蠢事。这誓约，等于把他自己和他家族最重要的东西，押上来当‘人质’，换取你暂时的协作。”
“所以，”门下彻总结道，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肯定，“这不止是‘大’，这是他们能拿出来的、最高规格的‘信用抵押’。你答应帮忙，事后他们敢找你麻烦，先崩坏的不是你我的生活，而是他们自己的‘命根子’。”
“这下，”他扯出一个苦笑，“你总该信了吧？这比任何书面文件、官方保证都靠谱一万倍。因为毁约的代价，他们根本付不起。”
“本子也付不起？”
“付不起！”
土御门家守护的灵脉，是连接着京都御所、伊势神宫、出云大社……乃至遍布全国无数大神社、古刹结界的‘根’的一部分。
一旦违约，那是会把整个国家拖入无法想象的混乱和灾难的代价。
没人敢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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