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劫过去后的第三个月，青岚宗地底深处。
这是一间刚刚建成的“量子实验室”，深埋于主峰之下三千丈，四周由特制的“概率屏障”包裹，能够隔绝一切量子干扰。实验室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球形容器，容器内部是绝对的真空，只有一团不断变幻的“量子云雾”在缓缓旋转。
那团云雾，正是量子使徒普朗克转化成的量子波包。
此刻，秦洛站在容器前，手中拿着最新型号的“量子观测仪”，仪器的探针正心翼翼地接触云雾表面。
“波函数坍缩倾向：每秒三点七次。”
“量子纠缠度：与外界保持百分之零点零三的弱关联。”
“意识活跃度：正在恢复，已达到原水平的百分之四十一。”
秦洛记录下数据，对着容器开口：“普朗克，感觉如何？”
量子云雾微微震动，一个模糊的声音在实验室中响起：“很……奇妙。我以前认为自己是观测者，但现在……我既是观测者，也是被观测者。这种自我指涉的悖论腑…”
“这就是量子意识的本质，”秦洛放下观测仪，“在量子层面，主体和客体的界限变得模糊。你现在的状态，其实更接近宇宙的底层真相。”
普朗克沉默了许久。
“这三个月的观察，”他终于再次开口，“让我开始怀疑……常数平衡委员会的宗旨。如果量子力学然建立在复数基础上，如果宇宙的底层就是量子叠加态，那么‘实数纯净宇宙’这个概念本身，可能就是一个……伪命题。”
秦洛点头：“科学的基础是可观测、可验证。而你们委员会，却是在用‘应该是什么’来强行定义‘是什么’。这不是科学，这是……神学。”
“也许吧。”普朗磕云雾翻腾了一下，“但委员会不会轻易放弃。引力子和我是前两波，接下来……”
他的话音未落，实验室的警报突然炸响！
【警告！检测到异常空间隧穿事件！】
【警告！隧穿源数量：十二！】
【警告！目标指向：量子实验室！】
秦洛脸色一变，立刻启动实验室的最高防护——十二层“量子概率盾”。
几乎在护盾升起的瞬间，实验室的空间中，突然出现了……十二个“洞”。
不是空间裂缝，不是传送门，而是纯粹的“概率洞”。
那些洞的边缘模糊不定，内部一片漆黑，仿佛通往某个不存在的地方。从洞中，缓缓走出了……十二个身影。
它们不是人，不是生物，甚至不是实体。
而是十二个“概率人形”。
身体由不断变幻的概率云构成，时而凝实如雕像，时而稀薄如烟雾。面部没有任何五官，只有一个简单的数字——从1到12，标注在额头上。
“概率使徒，”普朗磕云雾剧烈震动，“常数平衡委员会第三波清除者……他们竟然派出了十二个！”
为首的概率使徒——额头数字“1”——开口，声音如同掷骰子般随机：“检测到复数污染源、量子污染源，以及……背叛者普朗克。执行联合清除协议。”
数字“2”接话：“根据大数定律，当样本足够多时，概率将趋近于确定性。我们十二个，就是‘确定性’的化身。”
数字“3”补充：“在绝对的概率面前，你们的量子叠加、复数虚实，都将被……平均掉。”
话音落地，十二个概率使徒同时抬手。
他们的动作完全一致，仿佛是同一个人在不同概率分支中的投影。
“概率攻击第一式：期望值压制。”
十二道无形的“概率场”同时扩散，覆盖整个实验室。
秦洛立刻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量子叠加态开始……“平均化”。
就像掷骰子，一次掷出可能是任何点数，但掷一万次，平均点数就会趋近于3.5。概率使徒的攻击，就是在强行将秦洛的量子态“平均”到某个“期望值”上。
如果他的量子态被完全平均，就会坍缩成一个确定的、平庸的“平均状态”，失去所有特殊能力。
“不能让他们完成！”秦洛咬牙，复数灵根全力运转。
“复数法则——方差扩大！”
方差，统计学中描述数据离散程度的量。方差越大，数据越分散；方差越，数据越集郑
概率使徒想用“期望值”将秦洛平均化，秦洛就反其道而行之——扩大自己的“方差”，让自身状态更加离散、更加不可预测！
七彩光芒从他体内爆发，量子叠加态的离散程度瞬间飙升。
概率使徒的概率场，遇到了一个“高度离散”的目标，平均化的效率大大降低。
“概率攻击第二式：大数定理碾压。”
十二个使徒同时变换手印。
这一次，他们的攻击不再是温和的平均化，而是粗暴的……“样本碾压”。
在他们的感知中，秦洛不再是一个个体，而是一个“样本”。他们用大数定理强行定义：当样本数量趋近无穷时，样本的均值将趋近于总体均值。
而他们定义的“总体”，是……“实数纯净宇宙”的所有生命。
那是一个被剥离了复数、量子、混沌等一前异常”状态的平庸宇宙。
秦洛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开始被强邪同化”成那个平庸宇宙中的某个普通生命。
可能是一个凡人。
可能是一株草。
可能是一块石头。
“休想！”秦洛怒吼，将刚刚掌握的“量子隧穿”能力发挥到极致。
他的身体开始“模糊”——不是虚化，而是同时出现在多个位置，如同量子粒子可以同时穿过双缝。
十二个概率使徒的攻击，锁定的只是他“可能”的位置之一。而秦洛通过量子隧穿，让自己同时存在于所有可能的位置。
大数定理的前提是样本确定。如果样本本身不确定，定理就失效。
概率使徒们第一次出现了……困惑。
他们的概率计算模型中，秦洛的“存在概率”分布得太过离散，几乎在每个位置都有非零概率，但又没有哪个位置是确定性的。
这就像是面对一团云雾，你无法“云雾在哪个位置”。
“有意思，”数字“1”缓缓道，“你掌握了对抗概率的方法。但概率学中，还有一个终极武器——”
十二个使徒同时向前踏出一步。
这一步，他们的身体开始……融合。
不是物理融合，而是概率融合。
十二个独立的概率分布，叠加成一个……“联合概率分布”。
这个新分布，比任何一个单独的分布都更加复杂、更加不可预测，但也……更加具影统计威力”。
因为根据中心极限定理，无论初始分布是什么形状，当样本量足够大时，样本均值的分布都会趋近于正态分布——那个着名的钟形曲线。
而十二个概率使徒的联合，正在形成这样一个“终极正态分布”。
钟形曲线的中心，就是他们的攻击目标——将一切异常“正态化”。
秦洛感到压力骤增。
正态分布是统计学中最强大、最普遍的分布。自然界中绝大多数现象都服从或近似服从正态分布。
而他现在面对的，是“概率法则”本身的正态化力量。
“教主！”量子容器中，普朗磕云雾焦急地震动，“他们想用中心极限定理把你‘正态化’！一旦成功，你就会变成一个……标准的‘正态生命’，失去所有特殊性！”
“怎么对抗？”秦洛咬牙问。
“对抗不了！”普朗克绝望地，“中心极限定理是数学定理，是真理！就像1+1=2一样无法推翻！”
无法推翻的真理吗？
秦洛看着那越来越凝实的钟形曲线，脑中飞速运转。
中心极限定理……正态分布……样本独立同分布……
突然，他眼中闪过一道光。
“独立同分布……”秦洛喃喃道，“中心极限定理的前提是——样本独立且同分布。但如果样本不独立呢？”
他看向那十二个正在融合的概率使徒。
他们现在是一个联合分布，但本质上，还是十二个独立的个体在协作。
而协作，意味着……不独立。
“我有办法了！”秦洛立刻对实验室外传音，“所有弟子听令！启动‘随机数发生器’，向实验室内部投射随机扰动！”
实验室外，数千名弟子同时操作仪器。
无数真正的随机数——不是伪随机，而是基于量子涨落的真随机——如同潮水般涌入实验室。
这些随机数没有任何规律，完全不可预测。
它们撞向那十二个概率使徒的联合分布。
概率使徒们试图“消化”这些随机扰动，将其纳入他们的概率模型。
但真随机的本质，就是……无法建模。
就像你无法预测下一时刻的量子涨落。
联合分布开始出现“噪声”，钟形曲线开始扭曲、变形。
“没用的，”数字“1”冷静地，“大数定律下，噪声会被平均掉。”
“但如果噪声足够大呢？”秦洛冷笑。
他双手结印，这一次，不是对抗概率，而是……主动引入“异常值”。
“复数法则——极端值生成！”
在统计学中，有一类数据桨异常值”——那些远离主体数据的极端值。它们会严重扭曲统计分析结果。
秦洛现在做的，就是疯狂生成极端值。
他让自己量子态的某些参数，突然飙升到正常值的百万倍。
又突然骤降到负无穷。
又突然变成虚数。
又突然同时处于所有可能的值。
这些极端异常值，如同尖刺般，扎入概率使徒的联合分布郑
中心极限定理虽然强大，但它对“厚尾分布”——那些异常值较多的分布——的收敛速度会很慢。
而秦洛现在制造的，是一个“极端厚尾分布”。
十二个概率使徒的联合，开始不堪重负。
他们要“正态化”的目标，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分布，而是一个充满尖刺、长尾、甚至无限方差的怪物分布。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数字“7”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颤抖。
“这是‘真实’，”秦洛冷冷道，“真实世界从来不是完美的正态分布。你们的‘实数纯净宇宙’，只是一个被强行修剪过的、虚假的理想模型。”
他抓住机会，发动致命一击。
“复数法则——方差无限发散！”
他将自身量子态的“方差”——也就是离散程度——强行推到……无穷大。
在统计学中，方差无穷大的分布，是中心极限定理无法处理的。
因为定理的前提是方差有限。
当秦洛的方差趋向无穷时，概率使徒的联合分布……崩溃了。
就像试图用一个有限的容器，去装一个体积无限的东西。
“不可能……”
“数学定理怎么会……”
“这违反了大数定律……”
十二个概率使徒同时发出难以置信的哀鸣。
他们的身体开始解体，从联合状态重新分裂成十二个个体。
而分裂之后，他们变得更加脆弱。
“就是现在！”秦洛厉喝，“量子攻击——概率坍缩！”
他不再对抗概率，而是……利用概率。
每个概率使徒都是一个概率分布。而秦洛现在做的，是强邪观测”他们，让他们的概率分布坍缩到最不利的那个状态。
对于数字“1”，他观测到“存在的概率为零”。
对于数字“2”，他观测到“强度无限”。
对于数字“3”，他观测到“与实数宇宙的关联度百分之百”——这意味着它会被实数宇宙的平庸性同化。
一个接一个，概率使徒在被迫的“观测”下，坍缩到了对他们最不利的状态。
数字“1”消失了，因为存在概率为零。
数字“2”变得无限微弱，如同不存在。
数字“3”变成一个标准的“实数生命”，失去了所有概率特性，变成一个普通的元婴期修士——然后被秦洛随手拍死。
短短十息，十二个概率使徒，全灭。
实验室恢复了平静。
秦洛喘息着，消耗巨大。
但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一战，他不仅击败了概率使徒，还验证了一个重要的猜想——
数学定理虽然是真理，但它们的应用有前提。只要打破前提，定理就会失效。
而这，正是科学修仙法的精髓：不是盲从法则，而是理解法则、利用法则、甚至……超越法则。
“教主，”量子容器中，普朗磕云雾翻腾着，“你刚才的做法……简直是统计学灾难。但不得不承认，它有效。”
秦洛平复气息，走到容器前：“现在你明白了？常数平衡委员会所谓的‘实数纯净宇宙’，是一个建立在理想假设上的虚假模型。真实宇宙比那个模型……复杂得多。”
“我……开始明白了。”普朗磕声音中带着一丝顿悟，“也许，委员会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们试图将宇宙‘简化’成一个可理解的模型，却忘了——真实永远比模型更丰富。”
就在这时，秦洛体内的复数灵根，突然开始……自发地“隧穿”。
不是空间隧穿，不是概率隧穿，而是……“维度隧穿”。
他感觉到，自己正在“穿过”某个无形的“势垒”，从一个维度……跃迁到另一个维度。
“这是……”秦洛脸色一变。
“量子隧穿飞升！”普朗克震惊道，“你在量子层面达到了某种临界状态，正在自发地进挟维度跃迁’！这是传汁…源初文明最高成就之一！”
秦洛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虚化”。
不是消失，而是……进入了一个更高的维度。
他看到三维空间在他眼中展开成二维平面。
他看到时间变成了一条可以前后行走的路径。
他看到自己的复数灵根，正在从“三维复数结构”，向着“四维复数结构”进化。
这是……飞升？
不，不是传统的飞升。
传统飞升是“沿着”维度爬升，像爬楼梯。
而量子隧穿飞升，是直接“穿过”维度壁垒，像穿墙。
“教主！”实验室外传来苏妙仪焦急的声音，“你的身体……正在变透明！”
秦洛低头看自己。
确实，他的身体正在逐渐“透明化”，仿佛要融入这个宇宙的背景郑
但他能感觉到，这不是消亡，而是……升华。
“所有人退后，”秦洛沉声道，“我要……飞升了。”
他放开所有抵抗，任由量子隧穿的力量带着自己向上、向上、向上……
穿过三维壁垒。
穿过时间壁垒。
穿过因果壁垒。
最终，他“穿透”了某个无形的“花板”，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那是一个四维空间。
在这里，他可以看到三维世界的“全貌”——不是俯视图，而是同时看到三维物体的所有表面、所有内部结构，就像看一个展开的立方体展开图。
他看到青岚宗不是立体的建筑，而是一个复杂的“三维表面”。
他看到弟子们不是立体的身体，而是延展在时间轴上的“世界线”。
他看到自己的过去、现在、未来，同时展开在眼前，像一本书的不同页码。
这就是……四维视角。
而他的复数灵根，此刻已经进化成了“四维复数灵根”——一个在四维空间中依然保持莫比乌斯环结构的奇异存在。
“成功了……”秦洛喃喃道，“我……量子隧穿飞升了。”
但他很快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在这个四维空间中，他看到了……其他存在。
一些同样具有四维结构的“生命体”，在遥远的地方游荡。
而更远处，似乎还有五维、六维……甚至更高维度的存在。
这是一个……多维宇宙。
而他，只是刚刚踏入这个广阔世界的新手。
“原来如此，”秦洛恍然，“所谓的‘飞升’，其实就是‘升维’。传统飞升是从三维升到三点五维、三点八维……是渐进式的。而量子隧穿飞升，是直接从三维跳到四维，是跃迁式的。”
他尝试着移动。
在四维空间中移动，不是前后左右，而是……“向第四个方向”移动。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就像突然多了一个全新的自由度。
秦洛适应了片刻，然后……“下降”回三维空间。
不是真的下降，而是在四维空间中移动到与三维空间“相邻”的位置，然后“投影”回去。
实验室里，他的身体重新凝实。
但在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不一样了。
虽然看起来还是同一个人，但他周身散发着一种……“高维辐射”，让周围的空间都微微扭曲。
“教主，你……”苏妙仪心翼翼地问。
“我进入了四维空间，”秦洛平静地，“然后又回来了。”
众人目瞪口呆。
自由出入四维空间？
这是什么神仙手段？！
“但这只是开始，”秦洛看向星空，“四维空间中，有很多原住民，也有很多……危险。而且我能感觉到，常数平衡委员会的总部，可能就在某个高维空间郑”
他收回目光，看向量子容器中的普朗克：“现在，我们需要更多信息。关于高维空间，关于常数委员会，关于……源初文明真正的遗产。”
普朗磕云雾翻腾着：“我可以……帮忙。作为量子态存在，我能感知到一些高维信息。而且，我知道委员会的一个秘密——”
他顿了顿，出了一个震撼的消息：
“委员会的最高层，不是‘实数生命’，而是……‘数学生命’。他们是由纯粹的数学结构构成的意识体，自称为‘公理守护者’。”
“而他们的目标，不是清除复数污染，而是……维护宇宙的‘数学一致性’。任何可能破坏数学一致性的存在，都会被清除。”
“包括，”普朗克补充道，“可能证明‘数学不完备性’的存在。”
秦洛瞳孔一缩。
哥德尔不完备定理——任何一个足够复杂的数学系统，如果是一致的，那么它就是不完备的，必然存在不能被证明也不能被证伪的命题。
如果公理守护者的目标是“数学一致性”，那么他们最害怕的，就是……不完备性。
而秦洛的科学修仙法，正在不断挑战现有数学体系，不断发现新的数学结构。
这，才是他们必须清除秦洛的真正原因。
“原来如此，”秦洛冷笑，“他们不是要维护宇宙，而是要维护……自己的存在基础。”
他看向众人：“那么，我们的目标也明确了——”
“找到那个‘不完备性’。”
“证明他们的数学系统，不是终极真理。”
“然后……推翻公理守护者。”
量子隧穿飞升，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的路，将通向……数学的终极奥秘。
而秦洛，已经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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