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侯开了口,“沈大姑娘,我带犬子来给三姑娘赔罪的。”
“犬子醉酒生事...”
沈令仪截住他的话头,“侯爷不必来这套虚假的,我三妹妹回来了,事情真相如何,咱们两边都门清。”
沈今朝暗自握紧了拳头。
事到如今,永昌侯还是做表面态度,道歉也极其敷衍。
他如此瞧不起定北侯府,还不是因为定北侯府青黄不接。
父亲战死。
二叔远在北境。
三叔...是个软弱性子,即便归京,也与侯府无益。
“侯爷若是来点卯应付,不如出门右拐!”
永昌侯:“......”
这对姐弟,也太目中无人。
但他现在家中一团乱,此事不处理好。
皇上也饶不了他。
“陈灼!”永昌侯踢了被锦衣卫,押着的陈灼,“跪下!”
陈灼屈辱,但他咬着牙,“是我的错!你妹妹是我赡,下人是我打的。行了吧?”
他认了。
沈今朝口风如刀,“世子想坐牢?”
他逼着陈灼不得不诚恳道歉。
陈灼更屈辱。
但他不想坐牢。
又卸了力,重新道歉。
沈令仪眼眸含冰,“你为何故意挑衅,逼我妹妹动手??”
陈灼:“......”
为何???
是啊,为何??
他抬眼看向沈令仪。
眸色贪婪,很快垂下。
他听闻沈今朝的威名,这子是个混不吝,连他父亲都敢得罪,他怕沈今朝揍他。
其实,他不单纯是为了纳心儿姑娘进门,才想立功。
他逼沈若晴捅伤他,叫柳寂抓人,攻破定北侯府的口子,叫他们从里面乱起来。
从而,替姑母和父亲收拾定北侯府。
这只是能搬到台面上讲出来的原因。
他的世子之位早就定了,不需要争。
只等着,父亲死了,他袭爵就校
他也没什么进取心。
不会真正为了个伎人,就冒这么大风险。
真正的原因,是秦琬琬上门找他。
她从傅临舟的书房里,发现一个箱子。
那个箱子里,居然有永昌侯府调派私兵,去阻截沈今朝的证据。
还有一些不能公开账目。
最关键的是,有他最后一次去郴州,暗杀沈今朝的证据。
秦琬琬威胁加利诱,只要他能弄死沈令仪的亲人,叫沈令仪痛苦。
她就把这些东西,都交给他。
同时,也会把沈令仪送到他的榻上。
他竟看穿了自己对沈令仪,有必得之心。
所以,他先自己拦路,想直接劫走沈令仪。
可惜,她身边的人厉害。
他没成功。
幸而,他逼迫沈若晴动手,拿下了沈若晴,打了沈令仪个措手不及。
想借着柳寂的便利,拿捏沈令仪,逼她对自己妥协。
可惜打死了人,沈家把事闹大了,目的没达到。
还把自家弟弟折了进去。
引发了民愤。
不过,这些他不能摆在台面上,否则他爹会打死他。
“为了我妹妹,我妹妹变成了傻子...我姑母降位...”
他随意编个理由,反正是真的。
他再次抬头,看向沈令仪。
这个女人真漂亮。
可惜,他一时半会不能得手。
他就没见过还有谁,比沈令仪漂亮的。
心儿也不行,她只有两分相似,就已经叫他喜欢的不校
沈令仪看见了他眸子里的贪婪。
不是仇恨。
她捏紧了拳头。
“若不是看在印公公面上,我断不会就这样放过你。”
她看印公公的面子,就是看皇上的面子。
面子上,要过得去。
沈令仪道:“我妹妹在牢里关了五日。但做错事的不是我妹妹。”
她没看永昌侯,却看向印公公。
印公公早就难受的想离开了,沈令仪处事风格太过犀利,他表面平稳,内心一再起波澜。
他反应很快,“皇上的意思,也是暂关世子几日。”
永昌侯不悦。
他原本以为,沈家这样的门庭,没有主心骨。
他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亲自来道歉,就是给沈家大的面子。
沈家姐弟就该感恩戴德,好生招待。
结果,他被晾在明堂半晌。
要是没有印公公,他还不知要受什么样的冷待。
他不是向沈家姐弟服软,而是给皇帝面子。
但想想只是暂关几日。
京兆府现在又是柳寂的地盘。
他打点一下,他们不会为难陈灼的。
“应该的。”
沈今朝语气不善,“看好你儿子,下次再敢生事,我的长枪定穿透他的心脏!”
永昌侯:“侯爷年轻气盛,话别满。”
着他留下四千两银票,眼睁睁看着陈灼被锦衣卫带走。
风波暂歇,沈令仪径直去了沈若晴的水云居。
室内氤氲着沐浴后的温热湿气,沈若晴坐在梳妆台前,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身后,眼神空洞地望着镜中的自己。
沈令仪走过去,拿起干燥的软布,默默地为她擦拭发丝,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大姐姐,”沈若晴的声音飘忽忽的,没有哭腔,却比哭泣更让人心疼,“以往沐浴完,都是碧桃姐姐,替我绞干头发的。可如今,她人没了,屋子也空了。”
沈令仪的手一顿,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难言。
那毕竟是陪着晴晴从一起长大的情分,岂是轻易能替代的?
此刻,任何“再买两个新丫鬟”的话都显得无比苍白。
她放下软布,轻轻将妹妹揽入怀中,声音低柔却坚定:“晴晴,碧桃的母亲,以后咱们府上养着。你常去看看她,全了你和碧桃这场主仆情份。”
沈若晴把脸埋在她肩头,用力点零头,肩膀微微抽动,无声地洇湿了一片衣襟。
待她情绪稍定,沈令仪蹲下身,与她平视,目光温和却不容回避:“晴晴,告诉我,那日去寺里,陈灼身边,是不是还带了一个戴帷帽的女人?”
沈若晴身体一僵,眼神下意识地躲闪:“大姐姐,你知道了?”
“你不必瞒我,”沈令仪握住她微凉的手,“我有什么承受不住的?”
沈若晴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她不再隐瞒,抽噎着将那日的羞辱和盘托出。
她去寺里上香,看见陈灼搂着一个姑娘,那背影,那身段,竟与大姐姐别无二致!
她惊疑不定,走近了却听见陈灼亲昵地唤那女人“仪儿”,还当众用极其轻浮的言语调笑,甚至,伸手捏了那女饶臀。
“他是故意的,他找了个那么像大姐姐的人,就是想让所有人都以为你,以为我们定北侯府的姑娘不检点。”
沈若晴泣不成声,“我怎么能忍……我……”
沈令仪静静地听着,面色寸寸冰封。
她轻轻拍着妹妹的背,眼底却已掀起滔巨浪。
原来如此。
陈灼打的是这个主意,用晴晴做要挟,逼她用自己,去换妹妹的自由,逼她给他做妾!
以陈灼的脑子,想不出这般连环毒计。
沈令仪几乎瞬间就想到了那个阴魂不散的名字,秦琬琬。
她将妹妹安抚睡下,回到宁安院时,夜色已深。
烛火摇曳下,她铺开纸张,笔尖蘸墨,没有丝毫犹豫,开始勾勒京兆府大牢的详细地图。
每一笔都冷静、精准,带着刻骨的恨意。
陈灼必须死。
就在今夜。
收拾了陈灼,下一个,就是秦琬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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