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钟艾去换衣服的时间，祁同伟终于将吴的电话打通。
得知事情原委的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灵盖，后背瞬间沁出了冷汗。这简直……骇人听闻！
这帮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这种事出去……谁会信？谁敢信！
“钟艾同志没有事吧？”
”受了些惊吓，身体无大碍。”
“谢谢地！”
钟正国这个人吴是知道的，虽现在只是汉西省的纪委书记，但是钟家的老爷子可是个老革命，解放后还担任过公安部的领导，后来更是长期领导中纪委的工作。
这要是让这位老爷子动了怒，整个粤省估计都会是一场地震。
“不过老哥我告诉你啊，我如果晚到几分钟她都会被活活烧死，而且另外两名纪委人员，我估计已经遇难，我建议你立刻向黄书记汇报。如果我们省里的反应滞后，等中纪委或者更高层问起来……会很被动。早做打算吧！”
“对对对！同伟，你的对！”吴如梦初醒，声音带着急切和一丝慌乱。
“你的电话保持畅通！我这就去亲自向黄书记汇报！”
电话挂断，钟艾正好从卫生间换好了衣服走出来，祁同伟宽大的衣服罩在她身上，更衬得她身形单薄。
脸上的水珠尚未擦干，混杂着未干的泪痕，但她眼神里的脆弱已被一种冰冷刺骨的寒意取代。她没有看祁同伟，径直走到床边，拿起了床头柜上的电话。
祁同伟见状，考虑到钟艾要汇报工作，便主动起身：“你在这里打电话。我去隔壁房间，有事随时喊我。”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钟艾却突然叫住了他：“师哥，不用回避。你……在这里就好。”
祁同伟看着她苍白疲惫却强撑坚强的脸，心下一软，点零头：“好。”
他重新坐回靠窗的沙发，身体微微后靠，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
钟艾深吸一口气，手指带着细微的颤抖，拨通了一个她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半才被接起，一个带着倦意的中年男声传来：“哪位？”
听到父亲钟正国的声音，钟艾强撑的坚强外壳瞬间裂开了一道缝隙，鼻尖一酸，差点哽咽出声。
她用力咬住下唇，将翻涌的情绪死死压住，用尽可能平稳的语调，将事情尽量完整的了出来。
钟正国从最初的急切询问女儿安危，到确认女儿无事后稍松一口气，再到听闻火灾的蹊跷和祁同伟现场封锁的严厉举措时，那份属于上位者的平静之下，酝酿着足以冻结空气的冰冷风暴。
“……爸，就是这样。”钟艾完，紧紧握着话筒，指节发白，等待着父亲的反应。
短暂的沉默后，钟正国的声音再次响起：“人没事就好。别担心，先听你师哥安排，保护好自己。让你师哥接电话。”
钟艾将话筒递给祁同伟，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祁同伟站起身，接过电话：“钟书记，您好，我是祁同伟。”
“同伟啊，这次……多亏你了！我钟正国，欠你一个大人情！”
钟正国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祁同伟能感受到这位目前的汉西省纪委书记，沉稳的声音下那份刻意压制的情绪。
“钟书记您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是我们粤省警方工作没做到位，让中纪委的同志和艾遭遇如此危险，我深感自责和抱歉！”
“跟你没有关系！”钟正国直接打断了他客套的自责，声音陡然转冷：
“同伟，艾你已经封锁了现场。你实话告诉我，凭你的经验和直觉，这场火灾……是意外吗？”
他的问题直指核心，没有丝毫迂回，一时间让祁同伟觉得难以回答。
祁同伟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措辞，但最终选择了坦诚：
“钟书记，现场勘查和火调工作还在进行中，目前没有确凿证据。不过……根据初步观察，火势最猛烈的区域，集中在艾同志和其他几位纪委同志居住的楼层和房间。”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沉默，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仿佛能听到无形的冰层在冻结。
半晌，钟正国低沉的声音传来：
“懂了。谢谢你，同伟。保护好艾。有什么调查进展，第一时间……让她告诉我。”
“明白！请钟书记放心！”祁同伟郑重应下，将电话交还给钟艾。
钟艾又和父亲简单了几句，钟正国只是反复叮嘱她注意安全，安心等待。
挂断父亲的电话，钟艾又拨通了中纪委直属领导的电话，详细汇报了情况，语气恢复了冷静。
放下电话，房间里只剩下空调微弱的送风声。
巨大的无助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刚刚强撑起来的钟艾包围。
她默默地走到沙发边，紧挨着祁同伟坐了下来，身体微微蜷缩。
祁同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还没等他有所反应，钟艾竟像一只在暴风雨中寻找到唯一避风港的雏鸟，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随后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最后竟然直接倒在祁同伟的怀里。
仿佛只有从祁同伟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和沉稳的气息，才能驱散她骨髓里渗出的寒意和恐惧。
“师哥，别动！让我靠一会！”
祁同伟的身体保持着最初的僵硬，但最终没有推开她。
房间里一片寂静。
祁同伟低头，看到钟艾紧闭的眼角，无声地滑落两行清泪，那泪水滴在了祁同伟腿上，仿佛带着灼饶温度。
祁同伟有些不忍心，掏出手帕帮她擦掉了眼泪。而怀中，钟艾的声音再次传来：
“师哥……这些人……我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祁同伟一怔，却没有话，只是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算是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很快，怀中传来均匀而沉重的呼吸声，心力交瘁的钟艾，竟就这样沉沉睡去。
祁同伟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幕。风暴，已然酝酿完成，只待黎明撕开最后一丝伪装，便将露出狰狞的獠牙。
置身其中的人，无论愿意与否，都已被卷入这滔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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