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亮，工坊的灯还亮着。陈渊把最后一行数据敲进终端，抬头看了眼墙上的联络信号灯——三盏绿灯安静地亮着，代表昨派出的三个方向都传回了确认消息。
他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膀。昨晚写完那份《蒸汽动力民用化改造指南·初版》后，他就没合过眼。不是不想睡，是脑子里一直转着一件事：技术做出来了，得让人用上才校一个人、一座城能走多远？可要是大家都能用，那就不一样了。
老王来得比平时早，手里拎着两个铁皮饭海“又熬一宿？”
“快好了。”陈渊接过饭盒，打开一看，是热腾腾的杂粮糊和一块煎蛋。
“你这人真是，命不要了也要往前冲。”老王坐到旁边的长凳上，“我听电工组，你让他们准备三套便携式通讯包？”
“对。”陈渊边吃边，“咱们这边稳定了，得往外走一步。不能光自己过好日子。”
“你是想拉别人一起干？”
“不是拉，是合作。”陈渊放下勺子，“咱们有技术，别的聚落可能有煤、有铁、有人手。互相补缺，谁都不吃亏。”
老王嚼着食物，眯起眼：“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你想过没，外面那些地方，一个个都关着门过日子，谁信外人？前些年有个商队路过，带点零件就想换半座仓库的物资，结果被轰出去了。”
“所以不能空手去。”陈渊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台缩版的蒸汽引擎模型，只有巴掌大，但结构完整，“带上这个，再加上手册复印件。他们可以先看，再试，不用立刻答应什么。”
老王盯着那机器看了会儿，笑了：“你还真当自己是个推销员了。”
“总得有人开头。”
吃完饭，两人开始挑人。陈渊要的是懂原理又能讲明白的，老王则坚持得有个会话的。“光讲技术没人听，得有人能把话到心坎里。”
最后定下三人：钳工出身的赵，对机械理解深；焊工老刘，嘴皮子利索，以前在集市上摆过摊；还有个年轻学徒阿强，手脚麻利，负责搬运和演示协助。
临出发前，陈渊把他们叫到一边：“别提联盟，别结盟，更别许诺保护。就我们搞了个新玩法，省煤省力，愿意分享。有兴趣的，咱们慢慢来。”
赵问：“万一人家直接扣下东西不给回音呢？”
“那就等。”陈渊，“信任不是一建起来的。咱们只管把门敲开，进不进，是他们的事。”
使团出发后的第三中午，南门外传来哨声。守卫报告，西岭聚落的代表到了，带着回礼——两筐粗煤和一张手绘地图。
陈渊和老王赶到边界时，对方一行五人正站在岗亭外等候。领头的是个中年女人，穿着厚实的皮袄，脸上有道旧疤，眼神很稳。
“你们那个机器，我们试了。”她开门见山，“接在水泵上，跑了四个钟头，没坏。”
“效果怎么样？”老王凑上前问。
“出水量翻了一倍，烧煤少了三成。”她顿了顿，“但我得实话，我们不信上掉好处。”
陈渊点头：“没人白给东西。我们想要的是信息交换。你们有多少资源，缺什么材料，我们也一样。定期互通，谁需要什么，就找能提供的谈买卖。”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陈渊，“不绑死，不强迫。你们觉得行，就继续；不行，下次不来就是了。”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是我们的库存清单，三个月内的产量预估也在上面。你们要是真想合作，这就是诚意。”
当下午，另外两个方向也传回消息。北谷村愿意派技术员来实地学习，条件是提供两吨耐火砖；东线矿屯则提出用铁矿石换三台引擎原型机，但他们要求派人监督组装过程。
晚上，工坊会议室里摆开了三张桌子，每张桌上放着不同聚落送来的资料。陈渊和老王对照着画了一张大表，分列资源、需求、合作方式三栏。
“你还真把这事做起来了。”老王一边记录一边感叹。
“不是我做的，是大家愿意动。”陈渊看着表格，“以前各自为战，是因为没选择。现在有了新路子，人自然想试试。”
第二，三方代表齐聚城邦议事厅。没有仪式，没有客套，坐下就开始谈。
问题很快冒出来。北谷村的龋心学了技术反被断供配件；矿屯的代表则怕引擎一旦普及，自己的铁矿价格会被压低；西岭那位女首领最直接：“你们现在没事，万一哪又被打，这些系统全废了，我们岂不是白忙？”
屋里一时安静。
陈渊站起来，走到墙边挂起一张图——是城邦现在的能源分布图。“我们不保证永远太平。但我们可以保证，教给你们的技术，都是能独立运行的。图纸开放非核心部分，你们可以自己改，自己造。我们只提供初始支持。”
老王接话：“至于打仗……谁都不想打。可要是大家都有点实力，谁还想轻易动手？煤够烧，水够用，活轻松了，谁还愿意拼个你死我活？”
有人冷笑：“得轻巧。”
“我们也不是求你们马上信。”陈渊，“这三个月，我们疆试行期’。每月一次碰头，交换清单，看看有没有实际交易达成。没成果，散伙也不亏。”
会议开了整整一。最后，三方同意建立定期联络机制，每月第一周在轮值聚落召开信息互通会。首次会议定在十后，由西岭主办。
当晚，陈渊回到工坊，把三份初步协议扫描存档，上传到公共终端。屏幕上跳出“共享机制已激活”的提示。
老王坐在旁边，翻着明要发给培训组的课程表。“你，他们会真的来吗？”
“来了就是进步。”陈渊看着信号灯，三盏绿光依旧稳定。
“下一步呢？”
“先把这第一步走扎实。”
门外传来脚步声，阿强抱着一堆文件进来。“西岭那边刚传来的，是补充条款，希望我们在培训时多教点维修技巧。”
陈渊接过文件，翻开第一页。“加一项课程吧，疆常见故障排查’。”
老王笑了一声：“你还真打算当老师了。”
“谁让咱们开头了。”
三人围着桌子继续整理材料。墙上的钟指向凌晨两点，燃料监测仪发出轻微提示音，显示今日消耗量比上周同期下降百分之八。
陈渊喝了口凉茶，继续敲字。
屏幕光映在他脸上，手指在键盘上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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