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日复一日的陪伴中悄然流逝。
公寓的改造工程已经完成,原本冷硬的现代风格被温暖的米色和浅木色调取代,厚重的窗帘换成了轻柔的纱帘,阳光可以毫无阻碍地洒满整个客厅。地上铺着柔软的长毛地毯,沙发上堆满了各种材质的靠垫。
这里不再像一个临时居所,而渐渐有了“家”的雏形。
高途的状态依旧起伏不定。
有些日子,他会对沈文琅的轻声细语或特定食物表现出极其微弱的反应,手指会蜷缩,呼吸会略有变化;而有些日子,他又会重新陷入更深的沉默,仿佛前几日的进展只是沈文琅的错觉。
噩梦仍然会不时造访,每次都会让高途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一点生气消耗殆尽。
沈文琅已经学会了接受这种反复。他不再为每一次倒退而焦躁不安,也不再为每一次微的进步而欣喜若狂。
他像一位耐心的园丁,日复一日地浇水、施肥,相信即使是最贫瘠的土地,只要给予足够的时间和恰当的照料,终会焕发生机。
他将大部分公司事务交给了副手和核心团队,只通过视频会议和邮件处理最重要的决策。他的生活重心,前所未有地围绕着高途的起居和情绪波动而运转。
他开始更细致地观察高途,不仅仅局限于那些明显的反应。
他注意到,高途在阳光充足的午后,身体会比在阴时更放松一些;他注意到,当自己用某种特定的、缓慢的语调话时,高途紧绷的肩线会几不可查地松弛一丝;他甚至注意到,高途对一种特定品牌的沐浴露气味,似乎没有表现出排斥,于是悄悄将公寓里所有的洗浴用品都换成了那个牌子。
这些发现让他更加确信,高途的潜意识并非完全封闭,他依然在感知着这个世界,只是用一种极其缓慢、极其隐蔽的方式。沈文琅要做的,就是调整自己的频率,去匹配高途那近乎停滞的内心节奏。
这晚上,沈文琅像往常一样,在书房处理完最后几封邮件,回到卧室。
高途已经躺下,呼吸平稳,但眉头微微蹙着,似乎睡得并不安稳。沈文琅放轻动作,在床的另一侧躺下,没有立刻关灯,而是就着床头灯柔和的光线,静静地看着高途的睡颜。
灯光下,高途的皮肤显得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瘦了很多,锁骨清晰可见,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会断。沈文琅的心口泛起一阵细密的疼痛。这具身体承受了太多苦难,而自己曾是施加苦难的帮凶之一。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高途颈后,那片被睡衣领子半遮半掩的位置。即使隔着布料,他似乎也能想象出那里异常肿胀的触福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他想标记高途。
这个念头如此突兀,又如此自然。仿佛潜意识里,他早已将高途视为自己的所有物。一个Alpha标记,一个omega,是性,是占有,是宣告。
如果标记了高途,是不是就能让他感受到安全?是不是就能用自己信息素的力量,驱散他内心的恐惧和阴霾?是不是就能……真正地拥有他,让他再也无法离开?
这个想法带着诱惑,却也让他感到恐惧。标记是双向的,不仅仅是,占有,更是一种深刻的联结和责任。
以高途现在这种状态,标记行为本身可能会对他造成巨大的刺激,甚至是伤害。而且,这真的是高途想要的吗?在他无法表达意愿的情况下,自己有什么权利替他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
沈文琅的内心进行着激烈的人交战。
Alpha的本能在叫嚣着标记,而理智和那份逐渐苏醒的、名为“在乎”的情感却在警告他谨慎。他想起高途过去十年在他身边的心翼翼,想起他可能深藏心底的那份无望爱恋。
如果自己现在标记了他,等他有朝一日清醒过来,会如何看待这件事?是如愿以偿,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强迫和背叛?
最终,理智和那份不清道不明的珍惜感占据了上风。沈文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标记的冲动强行压了下去。
他不能这么做。至少,不能在高途无法自主选择的时候。他要的,不是一个被信息素绑定的傀儡,而是那个能再次用清亮冷静的眼神看着他,能重新挺直脊背站在他身边的、完整的高途。
他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拂开高途额前的一缕碎发,指尖感受到皮肤微凉的温度。他的动作心翼翼,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
“高途,”他低声呢喃,声音在寂静的卧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不会,标记,你。除非有一,你亲口告诉我,你愿意。”
这句话,像是一个承诺,也像是对自己内心冲动的约束。他不知道高途是否能听见,但他需要出来,让自己铭记。
就在这时,他惊讶地发现,高途那一直微蹙的眉头,似乎在他的指尖触碰和低语声中,缓缓地、缓缓地舒展开来。
虽然他的眼睛依旧紧闭,呼吸也没有变化,但整个面部线条却奇异地柔和了下来,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负担,陷入了一种更深沉、更安宁的睡眠。
沈文琅的心猛地一跳,一股暖流夹杂着酸涩,瞬间涌遍全身。
高途听见了?还是只是巧合?他不敢确定,但眼前这微妙的变化,却像是一道温暖的阳光,照进了他因挣扎而略显阴郁的心田。
他关掉床头灯,在黑暗中躺下,侧身面对着高途的方向。窗外稀疏的星光透进来,勾勒出高途安静柔和的轮廓。
沈文琅静静地凝视着,内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和一种奇异的满足福
或许,他不需要急于求成。或许,这种无声的陪伴,这种心翼翼的守护,这种尊重和等待,本身就是一种比标记更深沉、更有力量的告白。
他轻轻伸出手,在黑暗中,极其心地握住了高途放在身侧的那只冰凉的手。
高途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但没有挣脱,反而像是寻求温暖般,指尖无意识地回勾了一下,轻轻搭在了沈文琅的手腕上。
虽然只是极其轻微的力量,却让沈文琅浑身一震,仿佛有一股电流从相触的皮肤窜遍全身。
黑暗中,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形成了一个温柔而真实的弧度。
他紧紧回握住那只手,仿佛握住了全世界。
这一夜,两人都没有再话。但在这片静谧的黑暗里,某种无声的交流却在悄然发生。冰封的河流之下,暖流正在缓慢而坚定地涌动。春,或许真的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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