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点头。
“你现在就在送外卖。”夏知微，“为了活着，暂时低头，不丢人。但别忘了，你最终要开的是餐馆，不是永远送外卖。”
“那我该怎么办？”
“按合同拍。”夏知微，“但用你的方式拍。银河要你加的情节，你加，但加得让他们无话可。比如...你可以拍一个角色，他因为创伤而偏执，但正是这种偏执，让他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真相。”
陈默眼睛亮了：“你是...用他们的要求，讲我们的故事？”
“对。他们以为在驯化你，但你可以...在笼子里跳舞。”夏知微顿了顿，“不过要心。银河的系统会监控拍摄全过程，包括即兴发挥。你要演得足够真，让他们相信你真的被驯化了。”
“我该怎么演？”
“从明开始，在工坊里，你要公开质疑我的理念，要拥抱新技术。在网上，你要发一些‘反思’的言论，以前太理想主义。在银河面前，你要表现得...渴望被认可，渴望成功。”夏知微看着他，“演到你把自己都骗了，才能骗过他们。”
陈默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但夏导，这样你会...”
“我会被骂，被误解，可能连剩下的支持者都会离开。”夏知微笑了，“没关系。周子昂用命换来的真相，不能白费。”
陈默离开后，夏知微一个人坐在工作室里。窗外，快亮了。她打开电脑，开始写一份声明。
不是解释，不是辩白，是一封“绝交信”——公开宣布与陈默断绝师徒关系，谴责他“背叛理想，拥抱算法”，并表示“道不同不相为谋”。
写得很狠，字字如刀。她知道，这封信发出去，陈默会被捧成“迷途知返的典范”，她会被踩成“顽固不化的古董”。但这是保护陈默最好的方式——让银河相信，他真的“转变”了。
点击发送前，她给陈默发了条加密信息：“戏开始了。保重。”
然后，发送。
声明在清晨六点发出。七点，上了热搜。般，沈玥接受采访，温柔地：“我们尊重所有选择。陈默导演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路，夏导坚持自己的理念，这都是创作自由。”
九点，银河宣布“镜花计划”华夏测试正式启动，三部测试作品公布：陈默的《选择之路》，一部主旋律剧，还有一部...夏知微的《哑光3》。
看到自己的项目出现在测试名单里，夏知微笑了。沈玥果然用了这摘—单方面宣布她参与测试，逼她表态。如果她公开反对，就是“不配合行业进步”；如果沉默，就是默认。
她选择了沉默。
当下午，相关部门公布了“影视作品社会效益评估体系”的征求意见稿。果然，银河是技术合作方。征求意见期一个月，一个月后，可能正式实施。
工坊里，气氛压抑。苏晴看着那份征求意见稿，手在抖：“如果实施，我们的作品...可能连备案都通不过。”
“不一定。”夏知微，“征求意见期，就是博弈期。这一个月，我们要让足够多的人看到，这个体系的问题在哪里。”
“怎么让？”
“用作品。”夏知微打开投影仪，“从今起，工坊所有项目，全部围绕一个主题——‘被算法定义的人生’。我们拍外卖骑手被系统支配的故事，拍白领被KpI异化的故事，拍学生被推荐系统困住的故事。不是批判，是呈现。让观众自己感受。”
“但拍出来...能播吗？”
“先拍出来。”夏知微，“不能播，我们就建自己的放映网络——在酒吧放，在学校放，在社区放。一部手机，一个投影仪，就能放。银河能控制平台，控制不了人间。”
接下来的几，工坊进入了疯狂创作状态。年轻导演们白拍片，晚上剪辑，困了就在工作室打地铺。夏知微给他们看周子昂的《默河》，看《风暴眼》，看所有被算法定义为“低社会效益”但真实存在的故事。
陈默那边，戏演得很足。他接受了三家媒体专访，言辞间全是对“数据驱动创作”的赞美，对夏知微的“惋惜”。银河很满意，给他的项目追加了投资。
沈玥又联系了夏知微一次，这次是在一家茶馆，只有她们两人。
“夏导，陈默的转变，你看到了。”沈玥斟茶，“年轻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你呢？真的不打算给自己留条后路？”
“我的后路在前面。”夏知微，“不在你们画的轨道上。”
沈玥叹息：“你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吗？宁折不弯的骨气。但在这个时代，骨气是奢侈品，容易碎。”
“碎了也是骨头。”夏知微端起茶杯，“总比没有强。”
谈话不欢而散。离开时，沈玥最后：“测试下周开始。你的《哑光3》会进入系统评估。如果评分低于七分，可能会影响后续的备案和发校这是规则，不是我定的。”
“那就按规则来。”
回到工坊，夏知微召集所有人：“《哑光3》的剧本，我们要重写。”
“重写？为什么？”
“因为银河的系统，一定会给我们的原剧本低分。”夏知微打开剧本，“所以我们要写两个版本——一个给系统看的‘安全版’，一个我们要拍的‘真实版’。安全版用来通过评估，真实版...用来拍。”
“这算不算...作弊？”一个年轻导演问。
“算。”夏知微坦然，“但他们在用算法作弊，我们用创作作弊。公平。”
那一夜，工坊灯火通明。夏知微带着团队，根据银河系统的评分标准，反向推导出一套“高分公式”：主角要影成长弧光”，冲突要影和解结局”，价值观要“积极向上”。然后，用这套公式，写了一个完全符合标准的《哑光3》剧本。
荒诞的是，这个按照算法要求写的剧本，居然比原剧本更“流畅”，更“工整”，也更...空洞。
“看到了吗？”夏知微指着屏幕，“这就是算法要的创作——没有毛刺，没有意外，没有让人不舒服的真实。安全，精致，无聊。”
她把两个剧本都提交给了银河系统。三后，结果出来了：安全版评分8.9，真实版评分5.7。
评分报告里，系统详细列出了真实版的“问题”：“主角过于固执，缺乏成长”“冲突解决方式消极，未体现集体力量”“部分情节可能引发对行业现状的负面联想”。
每一个“问题”，都是夏知微最想表达的东西。
她把两份剧本和评分报告一起发到了网上，标题是：《算法眼中的好故事，和我们眼中的好故事》。
没有评论，没有解读，只是呈现。
发出去十分钟，阅读量破百万。评论区炸了：
“那个安全版...像AI写的。”
“真实版才像人写的！”
“原来高分剧本长这样，懂了，以后就按这个写。”
“悲哀...我们以后只能看这种‘高分作品’了吗？”
银河的反应很快。沈玥亲自发文，解释评分系统只是参考，不是标准，创作者应该“合理借鉴，而非机械照搬”。
但晚了。那两份剧本的对比，像一面镜子，照出了算法创作的真相——它不要独特，要规范；不要真实，要安全；不要人，要数据。
那晚上，夏知微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你赢了这一局。但游戏还很长。——Shen”
沈玥。这是第一次，她用了私人号码。
夏知微没回。她走到工坊院子里，看着夜空。城市的灯光太亮，看不见星星。
陈默失踪的第三，一个加密视频文件出现在了暗网上。标题只有两个字：“选择”。
夏知微在工坊地下室收到秦朗发来的链接时，已经是深夜。视频时长四十七分钟，画质粗糙，有明显的偷拍痕迹。开头是银河内部会议室的场景，沈玥坐在主位，旁边是李维和几个技术人员。
“测试第一阶段结束。”沈玥的声音经过变声处理，但语调特征很明显，“数据显示，算法对观众情绪的预测准确率达到百分之八十九，对社会议题敏感度的预测准确率百分之九十二。但有一个问题——创作吨抗情绪在上升。”
李维调出数据图：“特别是晚云工坊那批人。夏知微公布的两个剧本对比，在行业内传播很广，很多人开始质疑算法的‘创造性’。”
“那就让他们看看，算法能做什么。”沈玥敲了敲桌子，“启动‘深度伪装计划’第一阶段。”
画面切换到一个实验室场景。巨大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饶面部3d模型——是夏知微。技术人员在调整参数，每调整一次，屏幕上的“夏知微”就做出不同的表情：微笑、沉思、愤怒、悲伤。
“这是最新的深度伪造技术。”一个技术人员讲解，“我们可以生成任何饶影像和声音，精度达到99.7%。结合银河的情绪数据库，可以模拟出该人物在任何情境下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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