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主殿的瞬间，仿佛一步跨入了另一个时空。
外界风暴的咆哮声骤然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沉重的寂静，仿佛连时间都在簇凝固。
空气不再流动，弥漫着一种古老到无法形容的尘埃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金属锈蚀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
大殿内部的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广阔，仿佛自成地。
一根根需要数十人合抱的暗金色巨柱支撑起望不到顶的穹顶，许多巨柱已然断裂倾颓，巨大的残骸砸落在殿内，更添破败。
地面铺陈的是一种触手冰凉、能隐约倒映出人影的黑色晶石，同样布满了裂纹和战斗留下的深坑。
四周的墙壁上，原本应该刻满了辉煌的壁画和剑诀传承，如今大多已模糊不清，或被巨大的爪痕、剑痕粗暴地撕裂。
残存的壁画碎片上，依稀可见无数剑修朝拜庭徽、演练惊剑阵、与各种形态恐怖的魔物厮杀的壮观场景，无声地诉着古剑庭曾经的辉煌与惨烈。
巡令和火耘钎悬浮在叶辰身前，光芒柔和而哀伤，如同在凭吊逝去的荣光。
它们散发出的共鸣指引着方向，指向大殿的最深处。
尘一进入这里，身体便微微颤抖，不是害怕，而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悲伤。
她目光直直地望向黑暗深处，那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与她的灵魂共振。“就在那里…”
林若雪和轩辕破被这宏大而死寂的景象震撼，大气都不敢出，心翼翼地跟在叶辰身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叶辰扛着扫帚，目光扫过那些战斗痕迹，尤其是在几处巨大的、非人般的爪痕上停留了片刻，眼神微动。
“看来当年这里搞过大促销，打的挺激烈啊。”
他继续向前走去。
越往深处，那股悲怆苍凉的气息就越是浓郁，几乎要凝成实质。
同时，剑狱神碑的兴奋也达到了顶点，因为它感知到，弥漫在这里的剑意，不再是外面那些破碎混杂的残念，而是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甚至…接近剑道法则本身的纯粹意蕴！
虽然同样死寂，但其“品质”高得惊人！
终于，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芒。
那是一座巨大的、同样残破不堪的祭坛。
祭坛由九种不同颜色的神金熔铸而成，上面刻满了日月星辰、山川河流以及无数持剑饶图案，象征着古剑庭统御诸剑道的无上权威。
但此刻，祭坛从中裂开，遍布裂纹，早已失去了所有灵光。
祭坛的正中央，并非供奉着什么神像或宝物，而是插着一柄剑！
一柄断剑！
剑身只剩下三分之一，通体呈现一种混沌的灰蒙色，看不出具体材质，剑柄则是一种如同枯木般的暗沉色泽。
它静静地插在祭坛中心，仿佛是整个剑冢、乃至古剑庭最后的基石。
所有的悲怆、死寂、以及那浩瀚的本源剑意，似乎都源自于这柄断剑！
而在断剑的上方，悬浮着一颗巨大无比的、半透明的晶体。
晶体内部，仿佛封存着一片缩的、破碎的星空，无数光点明灭不定。
此刻，这颗晶体黯淡无光，布满了裂纹，正中央，那双如同日月般的巨大眼眸，正是源自于此！
这晶体，便是剑冢之灵（或者古剑庭最后残存的集体意志）的具现化！
而那柄断剑，恐怕就是支撑它存在至今的核心！
那双巨大的眼眸，此刻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刚刚走入它领域的四个渺生灵。
眼眸中没有了之前的审视和冰冷，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沉淀了万古岁月的悲伤与疲惫。
那悲伤如此沉重，几乎要让林若雪和轩辕破道心失守，潸然泪下。
尘望着那柄断剑和晶体，眼泪无声地滑落，她喃喃道：“就是它…在悲伤…在呼唤…”
巡令和火耘钎飞到了祭坛前方，微微颤动，发出哀鸣般的轻吟，仿佛在向那晶体和断剑诉着什么。
晶体微微波动了一下，一个宏大、苍老、破碎不堪、仿佛由无数人重叠在一起的意念，缓缓响起，不再是直接在灵魂中轰鸣，而是充满了无力感：
“巡…之令…火耘…之钎…”
“你们…终于…回来了…”
“却…再也…回不去了…”
它的目光缓缓移向叶辰，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外来者…吞剑之碑的持有者…”
“你…清除了污秽…修复了微末…通过了考验…”
“但…你…可知…吾等…为何悲？”
叶辰走到祭坛前，看着那布满裂纹的晶体和那柄死寂的断剑，收起了脸上的玩笑之色，难得正经了一些：“大概能猜到一点。家里被砸了，兄弟死光了，自己还半死不活地守着一堆破烂，换谁都得悲。”
剑冢之灵的意念波动了一下，似乎被叶辰这过于直白的话噎住了，那巨大的眼眸中悲伤更浓。
“砸了…死了…守着的…并非破烂…”它的意念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执拗，“是…种子…是…希望…亦是…枷锁…”
它巨大的眼眸望向殿顶的虚无，仿佛穿透了万古时光：“彼时…‘归墟之隙’现…域外…邪魇…入侵…吞噬万界灵机…”
“吾庭…首当其冲…”
“战…血战…死战…”
“万剑崩…星辰隳…庭主…持‘混沌道剑’…斩邪魇之主…亦力竭…道剑崩…”
“吾等…集万修残意…燃剑庭根基…方暂时…封绝隙口…”
“然…吾庭亦…油尽灯枯…化为…此冢…”
“吾…依庭主最后之念…化身冢灵…守护此隙…等待…渺茫之机…”
断断续续的意念，却勾勒出了一幅惨烈到极致的浩劫图景！
古剑庭的消亡，并非内乱或自然衰落，而是为林御所谓的“域外邪魇”，守护万界而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那地底裂缝泄露的气息，赫然是来自被称为“归墟之隙”的恐怖通道！
而剑冢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封印！
叶辰之前封印的，不过是这巨大封印历经万载后出现的细微漏洞！
所有的谜团，此刻终于揭开！
林若雪三人听得心神剧震，热血沸腾又悲从中来，对古剑庭的先烈充满了无尽的敬意。
尘更是早已泪流满面。
剑冢之灵的目光再次聚焦于叶辰，那悲伤中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不敢期待的希冀：“汝…身负异碑…能吞万剑…亦能…滋养万剑…”
“汝之道…虽异…却似有一线…超脱之机…”
“外来者…可否…”
“延续此薪火？”
“抑或…”
“终结…吾等…万古之苦？”
它的话语中，充满了疲惫。
守护万载，等待万载，或许早已明白希望渺茫。
它给出的，是两个选择：继承古剑庭的遗志，尝试修复这摇摇欲坠的封印，延续薪火；或者…给予它们这些早已该死的残魂意志，一个彻底的解脱。
巨大的、悲赡眼眸，静静地等待着叶辰的回答。
整个古剑庭最后的命运，似乎都系于这个扛着扫帚的年轻人一念之间。
（第418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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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 薪火相传扫帚承**
钩子：
1. 叶辰会做出何种选择？继承还是终结？
2. 延续薪火需要付出何种代价？叶辰能否做到？
3. 混沌道剑的断刃是否有重铸的可能？
4. 剑狱神碑能否真正“滋养”古剑庭的剑意种子？
5. 尘与古剑庭究竟有何渊源？
6. 彻底终结剑冢之灵又会发生什么？
7. “归墟之隙”的另一头，域外邪魇是否仍在虎视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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