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机冰冷而沉重。
陈默的手指扣在之上，只需要再施加一丝微不足道的力量，就能将灼热的子弹射向那步步逼近的、散发着无尽恶意的白色身影。
但他僵住了。
开枪？对着这个疑似能操控尸群和异常体的“笑脸魇”？
在它没有表现出直接攻击意图的时候？
这会不会是彻底引爆外面那些安静“军队”的导火索？
它的微笑，在阴影中不断扩大，那撕裂的嘴角仿佛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它的眼睛隐藏在发丝后，但陈默能感觉到那冰冷、玩味的视线，像是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
“默…默哥…”
阿晴带着哭腔的颤抖声音传来，她死死抱着医疗箱，仿佛那是她身体的一部分，看着那逼近的白色身影，绝望几乎将她淹没。
“陈默！你他妈愣着干什么？！”
强哥一边疯狂劈砍着堵塞通道的杂物，一边回头嘶吼，冷汗瞬间湿透了他的后背。
“开枪啊！”
就在这时——
“哐！！！！”
第三下重击狠狠砸在卷帘门上！
那凸起的鼓包终于不堪重负，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破开了一个脸盆大的窟窿！
消防员异常体那巨大、狰狞的头颅猛地从窟窿中挤了进来！它张开巨口，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几乎同时，门外静止的尸群和异常体像是收到了总攻的命令，所有的寂静瞬间被打破，比之前猛烈十倍的撞击、抓挠和嘶吼声如同海啸般涌来！整个卷帘门发出即将彻底解体的呻吟！
“啊！！！”
周发出了濒死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向后缩。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而下！
而那个“笑脸魇”女孩，似乎对身后的狂暴破门声充耳不闻。
它依旧保持着那诡异的、缓慢的步调，向着陈默逼近，手指依旧指着他。
它的微笑似乎更浓了。
没有时间了！
陈默眼中闪过决绝！他猛地调转枪口，不再犹豫，对准那消防员异常体从破洞中伸进来的头颅，狠狠扣动扳机！
“砰！砰！砰！”
95式步枪清脆的连射声在店内炸响！三发子弹精准地射向那怪物的眼眶和张开的口部！黑血和碎骨爆开！
“吼！！！”消防员异常体发出痛苦而愤怒的狂吼，猛地将头颅缩了回去，但更多的爪子和手臂从破洞和裂缝中伸进来，疯狂舞动！
“强哥！怎么样了！”陈默大吼，同时枪口再次移向那“笑脸魇”，它已逼近到不足五米！
“快了！妈的！这后面有个门！”
强哥吼叫着，一斧头劈开最后一段扭曲的金属货架，露出后面一扇老旧腐朽的木门！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挂锁！
“阿晴！砸开它！”
强哥吼道，同时转身，将消防斧横在身前，嘶吼道：“老陈！我挡住这边！你搞定那个的！”
阿晴脸色惨白，但她没有放下医疗箱，而是将其紧紧夹在左臂和身体之间，右手捡起地上一段断裂的金属桌腿，对着那挂锁疯狂砸去！哐！哐！哐！每一次撞击都让她的身体晃动，但她死死护着怀里的箱子。
“笑脸魇”的目光似乎短暂地被阿晴怀里的箱子吸引了一下，那纯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波动，但很快又重新锁定回陈默。
它又向前迈了一步。
陈默感到那股冰冷的寒意再次试图侵入他的意识。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清醒，枪口死死对准它的头部。
开不开枪？
就在这时——
咔嚓！
阿晴终于砸开了那把锈蚀的挂锁！
“开了！门开了！”阿晴尖叫着，用身体撞开门！门后是一条黑暗、狭窄、向下延伸的通道，浓重的霉味和潮气扑面而来！
“走！”
强哥咆哮道，挥舞消防斧逼退一只从卷帘门破洞探进半个身子的敏捷型异常体，自己也被另一只利爪划破了手臂，鲜血淋漓！
“周！走！”
陈默对着蜷缩的周大吼。
周却像是吓傻了，拼命摇头，瘫在地上无法动弹。
“笑脸魇”停下了脚步，站在通道入口不远处，歪着头，看着陈默。
那根手指，再次缓缓抬起，坚定地指向陈默，然后又指了指自己脚下的地面。
意思清晰无比——你，留下。
“操你妈！”强哥怒吼着，一斧头劈退又一只怪物，对着陈默吼道：“带阿晴走！我断后！”
陈默眼睛赤红。
抛弃队友？独自逃生？
但看着强哥浴血奋战，看着阿晴苍白绝望却仍死死抱着箱子的脸，看着那唯一的生路…他没有选择！
“阿晴！你先下！”陈默吼道，同时他做出了决定——他不能丢下周！他猛地扑向瘫软的周，试图将他强行拖起来！医疗箱是希望，周的技术也可能是未来的希望！
就在他分神的这一刹那！
“笑脸魇”动了！
快如鬼魅！化作一道白色的残影，瞬间绕过了强哥的拦截，直扑陈默！
陈默只来得及看到一张在眼前急速放大的、惨白的、带着撕裂到耳根诡异微笑的脸！
他下意识地就要扣动扳机！
但一只冰冷、纤细、却蕴含着难以置信力量的手，猛地抓住了他持枪的手腕！
咔嗒！
骨头发出呻吟，扣动扳机的动作被强行中止！
另一只同样冰冷的手，则闪电般伸向他的脖颈！
死亡的触感，瞬间降临！
“陈默！！”强哥目眦欲裂，但被更多涌进的怪物缠住！
阿晴站在通道口，发出绝望的尖叫，她想要做点什么，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那冰冷指尖即将触碰到陈默喉咙的瞬间——
“砰！！”
一声枪响！从街道方向传来！清脆而熟悉，是95式步枪的声音！紧接着是更多的枪声，以及一声爆喝！
“陈默！强哥！这边！找地方固守！”
是李铭的声音？！他们回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干扰让“笑脸魇”的动作猛地一滞！它纯黑的眼睛瞬间转向枪声传来的方向（卷帘门破洞处），那诡异的微笑第一次收敛，露出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冰冷的愤怒！
抓住陈默手腕的力量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松动！
陈默抓住了这千分之一秒的机会！求生的本能爆发出的力量让他猛地向后一仰，同时被抓住的手腕奋力一扭！
嗤啦！
他的衣袖被撕裂，手腕上留下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剧痛传来，但他成功挣脱了束缚！
他顾不上疼痛，另一只手猛地抓住还在发愣的周的后衣领，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朝着通道入口的方向甩去！
“阿晴！接住他！”
阿晴下意识地伸手，和周滚作一团，跌入了通道内部的黑暗郑
即使摔倒，她依然用身体护着那个医疗箱。
陈默自己也借着反作用力向后踉跄倒退。
“笑脸魇”发出一声尖锐得不像人声的嘶鸣，似乎被彻底激怒，再次扑向陈默！
“砰！砰！砰！”
卷帘门外，枪声更加密集，还夹杂着强子的怒吼、陌生饶惊叫哭喊以及丧尸的嘶吼！似乎李铭他们不仅回来了，还带来了其他人，并且正在与门外的尸群和异常体激烈交火！这极大地牵制了外面的力量！
“陈默！快！”
强哥趁机一斧头劈开身前的阻碍，也朝着通道口退来。他甚至顺手从地上捞起一个之前掉落、装着几瓶水和压缩饼干的袋子。
陈默眼看那白色身影再次平眼前，他猛地将打空弹匣的步枪当作棍棒，狠狠向前抡去！
“笑脸魇”轻盈地以一个非饶姿势扭曲躲开，利爪再次探出，这次的目标似乎是他受伤流血的手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默哥！低头！”通道里，传来阿晴的喊声！
陈默下意识弯腰低头！
一道黑影带着风声从通道里飞了出来——是那根沉重的金属桌腿！直奔“笑脸魇”的面门！
“笑脸魇”似乎没料到这攻击，或者它根本不屑于躲避这种攻击，只是微微偏头，桌腿擦着它的发丝飞过，砸在后面的货架上。
但这微不足道的干扰，再次为陈默争取到了半秒的时间！
“走！！！”强哥已经徒通道口，对着陈默伸出满是鲜血的手！
陈默毫不犹豫，猛地向后一跃，强哥抓住他的手臂，两人一起跌入了黑暗的通道之中！
“关门！快关门！”强哥在黑暗中嘶吼！
阿晴和周在里面奋力试图关闭那扇腐朽的木门。
门外，“笑脸魇”站在原地，纯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通道入口。
它没有立刻追击，只是静静地站着。外面街道上，枪声、嘶吼声、惨叫声、爆炸声（或许是最后的手雷或自制炸药）不绝于耳，战况听起来极其惨烈。
它那撕裂的嘴角，慢慢、慢慢地，重新勾起了那极致诡异的微笑。
然后，它缓缓地转过身，白色的连衣裙下摆划过地面，无声无息地走向卷帘门的破洞处，似乎要去“处理”新的、更嘈杂的“麻烦”了。
砰！
木门终于被阿晴和周奋力关上，插上了一根看起来并不结实的插销。
通道内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只剩下四人剧烈无比的心跳和喘息声。
以及，门外隐约传来的、更加激烈和混乱的枪声、爆炸声、嘶吼声和人类临死前发出的凄厉惨江
李铭他们…正在外面苦战！
他们引走了大部分火力！他们救出了人？但他们遭遇了什么？
又付出了多少条生命？那些短暂的哭喊声，预示着幸存者正在快速减少。
陈默瘫倒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手腕剧痛，鲜血直流。
他摸索着，触碰到阿晴依旧紧紧抱在怀里的医疗箱，箱体冰冷坚硬，似乎完好无损。
这让他绝望的心中升起一丝微弱的慰藉。
老孙、赵姐、猴子…还有希望…
但这份希望，是李铭和强子，以及那些未知的幸存者，用鲜血和生命为他们争取来的！
那个诡异的“笑脸魇”，它的目标，明确地指向了他。
它似乎拥有智慧，懂得围困，懂得逼迫，懂得取舍。
它暂时放过了他们，只是因为外面出现了更“吵闹”、更需要优先“处理”的猎物吗？
这场噩梦，远未结束。
他们保住了药品，可能也保住了周，但却可能永远失去了英勇的战友。
前路，是一片未知的、散发着霉烂气味的黑暗。
黑暗中，只能听到阿晴低低的、压抑的啜泣声（为外面的战友，也为劫后余生），周劫后余生却因外界惨状而发出的剧烈喘息和哽咽，强哥沉重的喘息和压抑的痛哼，以及陈默自己胸腔里那擂鼓般却沉重无比的心跳。
每一秒，门外的声音都在敲打着他们的神经，提醒着他们付出的惨重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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