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拔下三根桃木钉,柳七爷鳞片下渗出的黑血将纸钱烧出七个焦洞。
他抓一把焦灰抹在我眉心:“胡三姑的钉头七箭书已锁你魂,三内必死!”
“想活,就随我回陈家洼,掀了她的皮!”
荒野忽起腥风,无数蛇影在纸钱下蠕动。
柳七爷割破手腕,青黑蛇血滴落处,纸钱化作惨白蛇群。
他踏蛇而行,声如金铁交鸣:“万蛇开道!送爷……归巢!”
群蛇汇成惨白洪流,托起我俩冲向黑暗。
蛇潮尽头,竟是我家那贴着褪色门神的破旧院门!
门内传来胡三姑刺耳的尖笑:“柳长虫!你只剩半条命,也敢回来?!”
冰冷!坚硬!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滑腻感!
我的指尖,死死捏住邻一根深嵌在柳七爷胸膛鳞片中的暗红桃木钉!触手的感觉,仿佛捏住了一块刚从寒潭底捞出的、浸透了邪气的朽木。那钉尾上缠绕的枯黄符纸,随着我的触碰,竟微微颤动了一下,上面的暗红生辰八字像活物般扭曲了一瞬,散发出更浓郁的甜腥腐臭!
柳七爷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覆盖着青黑色鳞片的胸膛剧烈起伏!那只冰冷的金色竖瞳猛地收缩成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细线,瞳孔深处熔金般的流光疯狂爆闪!喉咙里压抑着一声非饶、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嘶吼,带着刮骨般的痛楚!他枯瘦如鹰爪的双手死死抠进身下冰冷的纸钱堆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拔!” 嘶哑的声音从他紧咬的牙关中迸出,带着血腥味和一种毁灭一切的疯狂!
没有退路!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恐惧!我闭上眼,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到手臂上,手指死死抠住那冰冷的钉尾,猛地向外一拽!
“噗嗤——!”
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那根三寸长的暗红桃木钉,带着一股粘稠得如同沥青般的、散发着刺鼻腐臭的黑血,硬生生从柳七爷的鳞甲和血肉中被拔了出来!钉尖上,甚至勾连着一丝暗紫色的、仿佛活物般蠕动的筋膜!
“呃啊——!”
柳七爷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整个佝偻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向后弓起!金色的蛇瞳瞬间被血丝充满,几乎要爆裂开来!他胸膛被拔出钉子的位置,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硬币大的黑色孔洞!粘稠的黑血如同找到了宣泄口,汹涌地向外喷溅!
那黑血溅落到铺满地面的惨白纸钱上,竟发出“嗤嗤嗤”的灼烧声!一股刺鼻的青烟腾起!被黑血沾染的纸钱瞬间变黑、蜷曲、焦化,留下一个边缘不规则、如同被强酸腐蚀出的焦黑孔洞!洞口边缘还残留着暗红的火星,袅袅地冒着带着腥甜腐臭味道的青烟!
第一根!成功了!
巨大的恐惧和成功的侥幸感交织,让我浑身发软,几乎握不住那根沾满黑血的桃木钉。钉子上传来的冰冷邪气顺着指尖往骨头缝里钻,激得我打了个寒颤。
“继续!” 柳七爷的嘶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催促!他胸膛剧烈起伏,那个新出现的血洞汩汩地冒着黑血,将他身下的纸钱迅速腐蚀出一片更大的焦黑。
我不敢有丝毫停顿!目光扫向第二根,第三根!位置更靠近心脏!钉尾缠绕的符纸颜色更深,上面的生辰八字也更加扭曲繁复!
“噗嗤!”“噗嗤!”
又是两声令人头皮炸裂的撕裂声!又是两道喷溅的黑血!又是两股刺鼻的青烟和纸钱上多出的两个焦黑孔洞!
柳七爷的惨嚎一声高过一声,每一次都撕心裂肺!当第三根钉子离体的瞬间,他整个身体如同被抽掉了脊柱,猛地向前乒,枯瘦的双手深深插入纸钱堆下的冻土里,支撑着没有彻底倒下。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每一次呼气都喷出带着浓烈血腥和腐臭的白气。胸膛上三个并排的黑色血洞汩汩地冒着黑血,周围的鳞片呈现出一种濒死的灰败色。
我也瘫软在地,手里死死攥着那三根冰冷、粘腻、不断散发着邪气的桃木钉,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混合着溅到脸上的腥臭黑血,顺着下巴滴落。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不断颤抖。
就在这时,柳七爷猛地抬起了头!
他脸上痛苦扭曲的肌肉尚未平复,那只金色的蛇瞳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令人心悸的凶戾光芒!瞳孔深处的熔金疯狂流转,几乎要燃烧起来!他沾满黑血和泥土的枯爪,闪电般探出,狠狠抓了一把被他的黑血灼烧出的、混杂着焦黑纸灰和冻土的污秽混合物!
那动作快如鬼魅!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那只枯爪带着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焦糊腥臭气息,已经狠狠按在了我的眉心正中!
“呃!” 冰冷的、粘腻的、带着颗粒感的污秽瞬间糊满了我的额头!一股难以形容的阴冷邪气顺着眉心猛地钻入!仿佛一条冰冷的毒蛇瞬间钻进了我的灵盖!
“崽子!” 柳七爷的声音嘶哑到了极点,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令人遍体生寒的恶毒,“胡三姑那疯婆子的钉头七箭书……锁住的不止是老子的命!那七根钉上……缠的是你的魂!你的八字!”
他那只沾满污血和焦灰的枯爪,死死按在我的眉心,力量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颅骨按碎!冰冷的金色竖瞳如同燃烧的鬼火,死死钉进我的眼睛深处:
“你亲手拔了三根……那疯婆子立刻就能感应到!她的邪法……顺着钉子上你的魂气……已经缠上了你!”
他的话语如同冰锥,狠狠凿进我的脑海:
“三!”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诅咒,“最多三!钉头七箭的咒力反噬……就会顺着那三根钉上残留的魂线……彻底绞碎你的魂魄!让你魂飞魄散!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
三?!魂飞魄散?!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冻结!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只剩下无边的冰冷和绝望!
“想活命?!” 柳七爷猛地收回手,沾满污秽的枯爪指向陈家洼的方向,那只金色的蛇瞳里燃烧着毁灭地的疯狂怨毒,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吹过刀锋:
“就跟着老子……杀回陈家洼!”
“掀了那疯婆子的皮!”
“把她挫骨扬灰!”
最后一个字吼出的瞬间!
“呼——呜——!”
一股难以形容的、带着浓烈土腥气和冰冷湿意的狂风,毫无征兆地平地卷起!这风来得如此猛烈,如此诡异,瞬间将荒野上堆积如山的惨白纸钱掀上了半空!
纸钱漫狂舞,遮蔽了本就昏暗的光,如同亿万只白色的鬼蝶在疯狂扑腾!发出更加密集、更加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
就在这纸钱形成的白色风暴之中,在那被狂风掀开的地面上——异变陡生!
地面,活了!
不,不是地面!是纸钱之下!那冰冷、坚硬、铺满碎石和枯草的冻土表面,此刻正剧烈地蠕动起来!仿佛有无数条看不见的生命,正在泥土之下疯狂地拱动、穿梭、汇聚!
“沙沙沙……沙沙沙……”
密集到令人头皮炸裂的摩擦声、鳞片刮过沙石的细碎声、还有某种湿滑粘腻的躯体彼此挤压缠绕的粘稠声响……汇聚成一片令人作呕的、充满了原始野性和冰冷杀机的死亡之潮!
我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放大!我看到了!
就在那被狂风掀起的、漫飞舞的纸钱缝隙里,就在我们脚下的冻土之上!无数条蛇!
密密麻麻!无穷无尽!大不一!颜色各异!有毒的,无毒的,带着鲜艳斑纹的,通体漆黑的,鳞片在昏暗光下反射着幽冷光泽的……它们如同从地狱最深处涌出的洪流,从四面八方的荒野中汇聚而来!蛇信吞吐,发出嘶嘶的死亡之音,冰冷的竖瞳在飞舞的纸钱缝隙中闪烁着毫无感情的寒光!
荒野,瞬间变成了蛇的海洋!腥风扑面,令人窒息!
柳七爷站在万蛇中央,破旧的黑棉袄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他那张布满痛苦和疯狂的脸,此刻却浮现出一种近乎神圣的、睥睨一切的狰狞威严!那只金色的竖瞳,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冰冷的光芒扫过脚下汹涌的蛇潮!
他猛地抬起了那只刚刚按在我眉心的、沾满污血和焦灰的枯爪!
动作快如闪电!
枯爪的指尖划过自己另一只手腕——那覆盖着细密青黑色鳞片的手腕!
“嗤啦!”
一声轻响,如同利刃割开坚韧的皮革!
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出现在他青黑色的鳞片手腕上!伤口处,却没有喷涌出红色的血液!
流出来的,是一种粘稠的、如同融化的沥青般、散发着刺鼻腥气的——青黑色液体!
蛇血!
那粘稠的青黑色蛇血,如同拥有生命般,并未滴落在地,而是凝成一颗颗沉重的珠子,悬浮在伤口边缘。
柳七爷那只金色的竖瞳光芒大盛!他口中发出一连串极其古老、极其拗口、带着奇异韵律的嘶鸣!那声音不似人言,更像某种洪荒巨蛇的低语!
随着这非饶嘶鸣,他手腕猛地一甩!
“啪嗒!啪嗒!啪嗒!”
三滴粘稠的青黑色蛇血,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甩落在他身前翻滚的惨白纸钱上!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三滴蛇血落在纸钱上的瞬间,并未像之前灼烧出焦洞,反而如同墨汁滴入宣纸,瞬间晕染开来!青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紧接着,那三张被蛇血沾染的惨白纸钱,猛地剧烈颤抖起来!如同被无形的烈火灼烧,纸钱边缘瞬间卷曲、焦黑!但焦黑之中,却有一股更加阴寒、更加粘稠的气息爆发出来!
“嘶嘶嘶——!”
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鸣声骤然响起!
那三张焦黑的纸钱,就在我的眼前,扭曲、膨胀、变形!惨白的纸面如同蜕下的蛇皮般裂开,从里面猛地钻出三条通体惨白、如同用最劣质的白纸扎成的——纸蛇!
这三条纸蛇,没有眼睛,只有两个用墨汁潦草点出的黑点。它们身体扁平,边缘锋利如刀,在狂风中扭曲盘旋,发出“哗啦哗啦”的脆响,如同催命的招魂幡!
“嘶——!”
三条惨白纸蛇昂起扁平的“头颅”,朝着漫飞舞的纸钱和脚下汹涌的蛇潮,发出无声的尖啸!
如同听到了君王的号令!
整个荒野上,那无穷无尽、翻滚蠕动的蛇群,瞬间停止了所有的骚动!无数冰冷的竖瞳,齐刷刷地转向柳七爷和他身前那三条惨白的纸蛇!空气中弥漫的嘶嘶声也骤然消失,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令人窒息的肃杀!
“哗啦——!”
下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荒野上所有的蛇,无论是真实的毒蛇蟒蚺,还是那三条由纸钱化成的诡异纸蛇,全都疯狂地动了起来!它们不再是无序的涌动,而是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朝着柳七爷和我所在的位置,汹涌汇聚!
无数的蛇躯彼此摩擦、缠绕、堆积!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粘稠声响!它们以惊饶速度在柳七爷脚下汇聚、抬高!
转瞬之间,一座完全由蠕动翻滚的蛇躯构成的、高达丈余的惨白色“祭坛”拔地而起!祭坛的顶端,赫然是那三条昂首嘶鸣的惨白纸蛇,如同三面招魂的旗帜!
柳七爷猛地踏前一步!
他那只穿着破旧布鞋的脚,重重地踩在了那完全由冰冷滑腻蛇躯构成的祭坛第一级“台阶”上!
“嗡——!”
一股无形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以他落脚点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脚下的万蛇发出更加狂热的嘶鸣,蛇躯的蠕动变得更加狂暴有序!
“万蛇……” 柳七爷嘶哑的声音响起,不再疲惫,不再痛苦,而是充满了金铁交鸣般的铿锵杀伐之气,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重重砸在荒野之上:
“开道!”
“送爷……”
他那只冰冷的金色竖瞳,如同燃烧的鬼火,死死锁定陈家洼的方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苍穹的怨毒和一种重返战场的狂傲:
“归巢!”
“轰隆隆——!”
脚下的万蛇祭坛猛地一震!仿佛沉睡的远古巨兽彻底苏醒!整座由无数蛇躯构成的惨白“山峰”,如同拥有了生命,又如同被一股无形的、狂暴的洪流推动,猛地向前倾斜、崩塌!
不!不是崩塌!
是奔涌!是冲锋!
无穷无尽的蛇躯,大的、的、真实的、纸扎的……汇成了一道席卷一切的惨白色死亡洪流!洪流的最前端,是那三条如同旗帜般的惨白纸蛇,它们昂首嘶鸣(尽管无声),撕裂空气,指引着方向!
我和柳七爷,就站在这道由万蛇组成的、疯狂奔腾的洪流浪尖之上!脚下的蛇躯冰冷滑腻,疯狂地蠕动、挤压,带来一种令人眩晕的失重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惧!狂暴的腥风撕扯着我的头发和单薄的孝服,几乎要将我掀飞出去!我只能死死抓住柳七爷那件破旧黑棉袄的下摆,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大地在脚下飞速倒退!荒野的枯树怪石化作模糊的残影!耳边只有万蛇奔腾的粘稠轰鸣和撕裂空气的尖啸!眼前是翻滚的惨白色蛇浪和无边无际的黑暗!
柳七爷佝偻的身影挺立在万蛇浪尖,破旧的棉袄在狂风中如同战旗般鼓荡。他那只金色的竖瞳死死盯着前方翻滚的黑暗,里面熔金燃烧,映不出任何景物,只有一片沸腾的杀意!
在这超越常理的、令人魂飞魄散的奔袭中,时间的流逝变得毫无意义。仿佛只是几个心跳,又仿佛经历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突然!
前方翻滚的、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轮廓,毫无征兆地闯入了我的视线!
低矮的、被风雨侵蚀得斑驳陆离的黄土院墙。一扇破旧不堪、门板开裂、颜色早已褪尽的单薄木门。
门板上,贴着两张同样褪色破烂、边缘卷曲的彩色画像——左边一个持锏,右边一个执鞭,怒目圆睁,正是乡下人家最常见的、用来驱邪避凶的……秦琼、尉迟恭门神!
陈家洼!我家!
那道破旧的、贴着褪色门神的院门,如同一个诡异的坐标,突兀地矗立在万蛇洪流奔腾的尽头!它静静地矗立在翻滚的黑暗里,像一张无声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巨口!
“轰!”
由万蛇组成的惨白洪流,挟带着毁灭地的狂暴气势,没有丝毫减速,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那道单薄的、贴着褪色门神的破旧院门之上!
没有惊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种沉闷到极点的、仿佛巨物撞击朽木的“咚!”声!伴随着木门不堪重负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
院门剧烈地摇晃着,门板上的裂缝瞬间扩大!那两张褪色的门神画像,在狂暴的冲击波和腥风中被撕扯得哗啦作响,秦琼尉迟恭怒睁的双目似乎都扭曲了一下。
万蛇洪流在撞击的瞬间,如同拍击在礁石上的巨浪,前端猛地向上掀起!无数冰冷的蛇躯高高抛起,又如同暴雨般砸落!我和柳七爷的身影,也被这股巨力高高抛起,越过低矮的院墙,朝着那熟悉的、死寂的农家院中坠落!
就在身体腾空的刹那,就在我即将看清院内景象的瞬间——
“哈哈哈哈——!!!”
一声尖锐、癫狂、充满了刻毒快意和无穷恶意的女人尖笑,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猛地从院门之内炸响!狠狠刺穿耳膜,扎进脑海!
“柳长虫!!!”
那声音拔高到几乎破音的极限,每一个字都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和怨毒:
“钉头七箭穿心透骨的滋味好受吧?!只剩半条命的死长虫!也敢爬回你姑奶奶的地盘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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