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东西？”
德米特里听到这三个字，脸上的窘迫更浓了。
他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伊万诺夫，又看了一眼大马金刀坐在主位上的王昊，感觉自己就像案板上的一块肉。
王昊将脚从伊万诺夫的背上挪开，重新坐回那张象征着绝对权威的椅子里，慢悠悠地掏了掏耳朵。
“有什么就拿出来看看嘛，别藏着掖着。”
他的姿态懒散，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仿佛在：今你们要是不拿出点让我满意的玩意儿，谁也别想走出这个门。
赵主任站在一旁，心急如焚。
易货贸易？这怎么行！国家现在最缺的就是外汇，拿一堆没用的东西回来，他怎么跟上面交代？
“王昊同志，这……”
他刚想开口劝阻，却被王昊一个嫌弃的动作打断。
王昊对着他摆了摆手，就像在驱赶一只苍蝇。
“你闭嘴，大人谈事，孩别插嘴。”
赵主任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当场厥过去。他好歹也是外事办的主任，到这子嘴里，居然成了孩？
德米特里不敢再耽搁，连忙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份长长的清单，双手递给了旁边的翻译。
那翻译也是个年轻人，第一次经历这种剑拔弩张的场面，手抖得厉害，清单上的纸张哗哗作响。
德米特里清了清嗓子，用俄语开始介绍，翻译则战战兢兢地转述。
“首先，是我们最优质的‘草原红星’牌土豆烧牛肉罐头，品质保证，足足五十万罐！”
翻译的话音刚落，赵主任身后的一个中方干部就忍不住撇了撇嘴，发出一声细微的嗤笑。
谁稀罕你们那破罐头？咱们自己做的梅林罐头不比你的好吃？拿这玩意儿就想换一万辆自行车？做梦！
王昊没话，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一下，又一下，像是在给德米特里倒计时。
德米特里额头的冷汗更多了，他赶紧示意翻译继续。
“其次，是我们最好的‘首都牌’伏特加，十万瓶！”
王昊的指节停顿了一下，他抬起头，扫了一眼站在角落里，如同冰雕一般的冷月。
冷月几乎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非常细微地、几不可查地摇了一下头。
王昊看懂了。
不好喝。
连冷月这种喝酒当喝水的人都觉得不好喝，那这玩意儿跟工业酒精也没啥区别了。
德米特里见王昊依旧面无表情，心越来越沉，只能硬着头皮让翻译往下念。
清单上的内容，变得越来越离谱。
“……还有，我们在仓库积压了五年的二手毛毯，二十万条……”
“……一批款式过时的呢子大衣，保证保暖，就是有点掉毛……”
“……还有一批……还有一批快要过期的黑海鱼子酱……”
会议室里的空气，凝固了。
赵主任的身体开始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
羞辱！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拿一堆别人不要的垃圾，过期的食品，就想到我们中国来换硬通货？他们把我们当成什么了？垃圾场吗？！
“够了！”
赵主任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指着德米特里的鼻子，就要开骂。
然而，就在他准备爆发的时候，一直懒洋洋靠在椅子里的王昊，却突然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别急嘛，老赵。”
王昊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让人家把话完，咱们是礼仪之邦，不能这么没礼貌。”
赵主任几乎要被气笑了，都到这份上了，还讲什么狗屁礼仪？
他愤愤地坐下，但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德米特里被吓得魂飞魄散，他擦了擦汗，示意翻译念清单的最后一部分。
翻译也觉得脸上无光，他低着头，用一种近乎蚊子哼哼的音量念道：“……以及，一批……我们从乌拉尔机械厂淘汰下来的，二手重型机械设备……”
“噗嗤！”
一个年轻的中方干部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废铜烂铁！
搞了半，最后还拿一堆废铜烂铁来凑数！
这已经不是羞辱了，这是把他们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
赵主任的脸已经由红转黑，他决定了，等这个翻译念完，他就算是拼着被撤职，也要把这帮苏联人轰出去！
翻译的声音更加不确定了，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一条……一条报废的‘乌拉尔’重型三轮摩托生产线……”
“……一批拆卸下来的‘喀秋莎’火箭炮的定向发射轨……”
“……还有，几台……几台不知道还能不能用的大马力柴油发动机……”
会议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中方人员，都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对面的苏联人。
这他妈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摩托车生产线？还是报废的！拿回来干嘛？当废铁卖吗？
火箭炮的发射轨？我们是要发展和平经济，不是要打仗！
还有那几台破发动机？知道还能不能转得动！
然而，就在这片鄙夷和愤怒的寂静中，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异变发生了。
王昊。
那个从头到尾都昏昏欲睡，对什么罐头伏特加都不屑一鼓王昊。
在听到“乌拉尔摩托生产线”、“喀秋莎发射轨”、“大马力柴油机”这几个词的时候，他那双一直半眯着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在那一瞬间，他的瞳孔里，迸发出了一道骇人至极的光芒！
那道光，炙热，贪婪，充满了侵略性！
就像一头在雪地里饿了三三夜的孤狼，终于看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最肥美的那只羔羊！
他的心脏，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起来！
乌拉尔！那他妈可是后世无数军迷和复古爱好者的终极梦想，侧三轮挎子的鼻祖！一条生产线，哪怕是报废的，只要图纸和模具还在，那就是一座金山！
喀秋莎的发射轨？这帮蠢货！那玩意儿用的可是顶级的特种钢，强度和韧性无与伦比，用来做重型起重机的导轨，简直是降维打击！神器！
还有大马力柴油机！
在这个连拖拉机都当宝贝的年代，大马力柴油机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动力！意味着发电！意味着一个工业体系最核心的心脏！
这哪里是什么垃圾清单？
这他妈分明就是一张藏宝图！一张通往工业帝国，能让他提前十年完成“躺平”大业的藏宝图！
【叮！检测到宿主发现重大‘捡漏’机会，符合‘以最代价实现最大化躺平’的核心纲领，‘咸鱼的嗅觉’被动技能已激活！】
【咸鱼的嗅觉：您将能从别人认为是垃圾的物品中，精准识别出其隐藏的巨大价值。】
狂喜！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席卷了王昊的全身！
他这辈子最大的一次捡漏机会，就这么突如其来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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