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槐站在账本前,盯着那行字:“未来一次真实的选择”。
他没动。
林守拙和张黑子也没话。
当铺里安静得像是刚死过人。算盘珠子不响了,墙上的画像也凝固不动,仿佛整个空间都在等他开口。
“我时候,”陈三槐忽然,“在坟头偷看王寡妇晾衣服。”
林守拙翻了个白眼:“你不是第一次了。”
“但那时候我不知道她是谁。”陈三槐继续道,声音很轻,像纸钱飘进火盆时的叹息,“我以为她就是个卖豆腐的寡妇,结果……”
“结果她是你妈。”张黑子低声接了一句。
“是我妈。”陈三槐点头,手指轻轻摩挲着账本封面,“她把我送走的时候才十七岁,自己还是个孩子。太爷爷收养了我,可从没过她是谁。”
他翻开账本,找到夹在中间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粗布衣裳,脸上带着笑。背后那句“愿以十年阳寿,换他一夜安眠”,依旧清晰。
“她自愿典当自己,为的是让我睡个好觉?”陈三槐苦笑,“这债,到底谁欠谁?”
林守拙没话,只是把《阴阳折纸》第十九变摊开,纸鹤静静停在他指尖。
张黑子则蹲在地上,看着那些自动归零的算盘,嘴里嘟囔:“系统真他妈喜欢玩心理战。”
陈三槐闭上眼。
记忆开始翻涌。
那是一个夏的傍晚,边还泛着橘红色的光。
少年陈三槐躲在坟头后,偷偷看隔壁王寡妇晾衣服。她的红肚兜被风吹得鼓起来,香气混着山歌飘过来,唱的是: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当时他只觉得好听,现在才明白,那歌声里藏着多少无奈与思念。
他想起有一次发烧,是王寡妇背着他去抓药。她的肩膀单薄,却走得飞快。路上他迷迷糊糊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沉默很久,才:“因为你长得像我认识的人。”
那时他以为她的是她死去的丈夫。
现在他才知道,她的是他自己。
“所以她才会在我师父咽气前,偷偷塞给我一枚桃符。”陈三槐睁开眼,声音沙哑,“那不是定情信物,是认亲符。”
林守拙低头看着纸鹤,翅膀上的字又变了:
【若无悔,何必赎?】
他皱眉:“这系统是不是有点话痨?”
“它只是想让我们明白。”陈三槐伸手,轻轻碰了碰账本最后一页,“有些债,不是别人强加的,是我们自己选的。”
他指着“抵押物:未来一次真实的选择”那一行,眼神渐渐清明。
“重启修正案,就能抹掉一切?”
“也许。”林守拙。
“包括她?”
“可能。”
“那我不干。”
这句话得干脆利落,像是用剪刀裁断了一张旧符。
张黑子抬头看他:“你不后悔?”
“后悔啊。”陈三槐笑了,“但我更怕醒来之后,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了。”
他转身走向柜台,手柄断片还在凹槽里插着。
墙面浮现出新的提示:
【修正案重启倒计时:00:00:15】
数字跳得很快,像心跳。
“十五秒。”林守拙低声。
“够了。”陈三槐松开手柄断片,账本缓缓合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
就像门锁扣住的声音。
铃铛再次响起。
这一次,比刚才更清脆。
像是有人轻轻推开了回忆的门。
画面浮现眼前:
王寡妇抱着年幼的他,坐在坟头,哼着那首山歌。
她摸他的额头,温柔地:“娘对不起你。”
然后她转身走进雾里,消失不见。
陈三槐闭上眼。
一滴泪从右眼里滑出,砸在账本封皮上,洇湿了一块。
那是老祖宗们骂他的眼泪。
但现在,它只是他自己的泪。
墙上的提示继续跳动:
【修正案重启倒计时:00:00:03】
【02】
【01】
【00】
没有爆炸,没有闪光,也没有时空扭曲。
什么都没发生。
账本静静地躺在柜台上,像一本普通的旧书。
张黑子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完了?”
“完了。”陈三槐点头,“我们没重来。”
林守拙看着纸鹤,发现它翅膀上的字又变了:
【选择即命运】
他叹了口气:“这系统还真是啰嗦。”
“但它的是对的。”陈三槐拿起账本,轻轻放进怀里,“有些事,改了也回不去。不如记住。”
他走到门口,拉开阴债典当行的木门。
门外,阳光正好。
风里有纸钱燃烧的味道,还有淡淡的山歌。
陈三槐迈出一步,脚步坚定。
而那只铃铛,依旧挂在墙上,静静等待下一个敲响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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