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飞路网的传送总是伴随着令人不适的扭曲与拉扯感,但这一次,当那绿色的火焰将埃利奥特和芙蓉“吐”出来时,迎接他们的并非某个温暖安全的安全屋,而是近乎狂暴的自然之怒。
刺骨的寒风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刀子,瞬间穿透了他们尚未完全调整过来的防护咒语,狠狠刮在皮肤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带着咸腥与腐烂海藻气息的水汽,几乎凝成实质的冰雾。他们落在了一片覆盖着冻雪与光滑冰层的黑色礁石上,脚下湿滑,几乎站立不稳。
眼前是一片末日般的景象。
铅灰色的空低垂,仿佛随时要砸落下来。狂暴的波罗的海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近乎墨黑的颜色,巨大的浪涛如同愤怒的山峦,一次又一次地狠狠砸碎在崎岖的海岸与孤零零矗立于海中不远处的几座黑色岩柱上。震耳欲聋的海啸声、风的尖啸声充斥着整个空间,几乎要撕裂耳膜。
而在这片自然之怒的中心,在那几根最大的岩柱环绕的区域,一场魔法的风暴正在肆虐。
各色咒语的光芒——代表防御的乳白色、代表攻击的猩红与幽绿、代表水元素魔法的冰蓝——如同濒死星辰最后的爆闪,在暴风雪与浪涛间明灭不定。隐约可以看到数十个穿着厚实御寒长袍、袍角绣着斯堪的纳维亚各国魔法部徽记的巫师,正依托着岩柱和临时撑起的魔法屏障,艰难地抵抗着。
他们的对手,并非肉眼可见的实体敌人。攻击来自于那片狂暴的海域本身——从巨浪中凝聚出的、由海水与黑暗魔力构成的扭曲触手,如同巨大的鞭子抽打着防御结界;无形的精神尖啸穿透风暴,让一些意志稍弱的巫师痛苦地捂住耳朵,魔杖光芒变得明暗不定;更有一股浓稠如墨的黑魔法能量,如同拥有生命一般,不断冲击着岩柱中心区域一个散发着微弱古老光芒的复杂符文法阵——那想必就是“克瓦希尔的缚浪之锁”所在,远古海妖斯库拉的封印核心!
丹麦、挪威、瑞典、芬兰的联合巫师们显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他们的防御圈在不断被压缩,魔法屏障上裂纹蔓延,每一次触手的抽击或黑魔能量的冲击,都让几名巫师踉跄后退,口鼻渗血。封印核心的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
“在那里!”芙蓉大喊,声音在狂风中显得微弱,但她动作迅捷如电,魔杖已然举起。一道精准而强大的“万咒皆终”从她杖尖射出,如同破开迷雾的利箭,瞬间击碎了一条正要从侧面拍碎一名瑞典女巫的黑色水触手。
埃利奥特没有片刻迟疑。Gáe bolg魔杖入手,那股熟悉的、渴望战斗与毁灭的悸动顺着杖身传来,但立刻被他强大的意志力压制、引导。他眼中闪过库丘林传承带来的凌厉战意,脚步在湿滑的冰面上却异常稳健,如同扎根于岩石。
他没有直接冲向最激烈的战团中心,而是如同鬼魅般沿着战场的边缘疾驰,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混乱的局势。古代魔法的感知力如同无形的雷达扩散开来,瞬间捕捉到了那些隐藏在波涛与风暴中的、黑魔法的核心波动源——几个潜藏在较远海域水下,正不断输出邪恶能量,扭曲海水、侵蚀封印的施法者!
“芙蓉!掩护我!目标在水下!”埃利奥特吼道,声音穿透风浪。
芙蓉立刻会意,魔杖连续点动,一道道冰蓝色的冻结咒如同精准的狙击,射向埃利奥特前进路线上试图拦截的魔法触手和凭空出现的腐蚀性水箭,将它们冻结、粉碎。她的咒语冷静、高效,为埃利奥特清理出一条通道。
埃利奥特冲到一块伸入海中的巨岩尽头,脚下就是翻涌着黑暗能量的墨色海水。他毫不犹豫,Gáe bolg魔杖直指下方一个魔力反应最强烈的区域。
没有念咒,没有华丽的起手式。他只是将体内那股混合了自身魔力、古代魔法亲和力以及库丘林战意的力量,以一种格林德沃教导的、近乎冷酷的效率,引导向魔杖,然后——释放!
“厉火!起!”
不再是之前为了防御或阻挡而升起的火墙。这一次,幽蓝色的火焰如同有生命的魔龙,自杖尖咆哮着冲出,并非扩散,而是高度凝聚成一道仅有手臂粗细、却蕴含着恐怖高温与毁灭意志的火线,如同热刀切黄油般,无声无息地刺入了狂暴的波罗的海!
“嗤——!”
极寒与极热碰撞,爆发出惊动地的巨响与漫蒸腾的、灼热的白雾!海水在厉火面前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汽化。那道幽蓝火线无视了海水的阻隔与低温,以惊饶速度直射而下,精准地命中了水下那个正在引导黑魔法的阴影!
一声沉闷的、非饶惨嚎通过水波隐约传来。那个强大的魔力源如同被掐灭的蜡烛,瞬间黯淡、消失。原本从那片区域涌出的黑色触手和腐蚀性能量也随之溃散。
一击得手,埃利奥特毫不停留。他手腕微动,魔杖如同交响乐指挥家手中的指挥棒,划出一道优雅而致命的弧线。那道潜入深海的厉火之线随之分裂,化作数条稍细一些的幽蓝火蛇,朝着感知中另外几个水下目标疾速窜去!
他的动作流畅而充满了一种奇异的美感,仿佛不是在施展毁灭性的黑魔法,而是在指挥一场死亡的芭蕾。每一次魔杖的轻点、挥洒,都对应着一条幽蓝火蛇的扑击、缠绕、穿透。海面上不断爆开巨大的气泡和蒸汽云,伴随着水下隐约传来的、食死徒或其爪牙临死前的绝望嘶吼。
厉火,这本应狂暴难驯、敌我不分的毁灭之力,在埃利奥特手中,却展现出了惊饶精准与控制力。这得益于格林德沃的倾囊相授,也得益于他体内多种力量融合后对魔力的极致掌控,更得益于他此刻坚定不移的守护意志——他知道,一旦失控,不仅敌人,连同那些苦苦支撑的斯堪的纳维亚巫师,甚至整个封印,都可能被这火焰吞噬。
他的加入,如同在即将倾覆的破船上注入了一根坚不可摧的龙骨。原本节节败湍联合巫师们压力骤减,他们惊愕地看着那个在风暴与蒸汽中舞动的年轻身影,看着他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操控着那令人心悸的幽蓝火焰,精准而高效地清除着水下的威胁。
“稳住防线!修复屏障!支援那位……先生!”一个看起来是首领的、胡子编成复杂辫子的丹麦老巫师反应过来,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大声呼喊。
希望重新在斯堪的纳维亚巫师眼中燃起。他们鼓起余勇,魔杖光芒变得稳定而明亮,开始修复破损的防御,并配合埃利奥特的攻击,清理那些残余的、失去源头后变得脆弱的水元素造物。
芙蓉也得以腾出手来,她的魔杖射出一道道乳白色的光芒,强化着摇摇欲坠的防御结界,并精准地点射那些试图从空中或侧面偷袭埃利奥特的漏网之鱼。两人配合默契,一个主攻,一个主防兼辅助,瞬间扭转了战局。
战线被稳定住,并且开始向着有利于守护者的一方反推。水下的黑魔法波动正在快速减少,封印核心的光芒似乎也停止了衰减,甚至隐约有了一丝回升的迹象。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危机即将过去的那一刻——
“轰隆隆隆——!!!”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爆炸都要沉闷、都要深邃的巨响,从海底深处传来!仿佛某种亘古存在的枷锁,终于承受不住持续不断的冲击,发出了断裂的哀鸣!
整个博恩霍尔姆岛,不,是整个这片海域,都剧烈地颤抖起来!海面不再是波浪,而是如同沸腾般疯狂翻涌!那些作为封印基石的黑色岩柱,表面开始龟裂,崩落大块大块的岩石!
封印核心处,那古老的符文法阵光芒急剧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
“不!缚浪之锁!!”丹麦老巫师发出了绝望的悲呼。
埃利奥特猛地转头,看向封印核心。他的古代魔法感知告诉他,并非因为他的厉火,而是因为之前长时间的黑魔法侵蚀,以及刚才双方激烈交战产生的巨大能量波动,尤其是几次强大的黑魔法爆炸与厉火穿透海水时引发的能量震荡,终于超过了这个古老封印所能承受的极限!平衡被打破了!
“咔嚓——”
一声清晰的、仿佛冰川断裂的脆响,穿透了所有的喧嚣。
封印核心处,一道最大的、由光芒构成的符文锁链,应声而碎!化为无数光点,消散在狂暴的风雪郑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束缚着远古海妖斯库拉的枷锁,正在土崩瓦解!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黑魔法都要古老、都要浩瀚、都要充满纯粹恶意与毁灭欲望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了千万年的噩梦苏醒,开始从海底深处,缓缓弥漫开来……
海水的颜色变得更加深邃漆黑,仿佛连接了无底深渊。风雪变得更加狂暴,其中甚至夹杂起了尖锐的、仿佛无数亡魂哭泣的异响。
埃利奥特握紧了Gáe bolg魔杖,感受着杖身传来的、既是对那苏醒恐怖的警惕,也是对更激烈战斗的渴望的震颤。他看了一眼芙蓉,她也正看向他,湛蓝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与他同样的决然。
厉火在他周身无声地缭绕,幽蓝色的火光照亮了他年轻却坚毅的脸庞,与这片即将被远古恐怖笼罩的冰海,形成了无比鲜明而残酷的对比。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第206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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