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东老水车的榆木轮轴裹着层黑锈，龙骨木链卡在水槽里纹丝不动——这架光绪年间的\"双丈\"水车，车桶上画的绿叶白花早已褪色成模糊的影子。守车的赵爷爷摸着开裂的刮板，木缝里嵌着半干的河泥：\"去年汛期冲歪了轮轴，木链'脱宕'后就再没转起来。你看这车栓，全锈死在卯眼里，以前车水时木链'咔嗒'响，能传到二里地外的稻场。\"水槽青石缝里的青苔发黑，底部积着厚厚的泥沙，连车身上\"风调雨顺\"的刻字都被潮气蚀得只剩轮廓。
苏晴把检测仪贴在轮轴基座上，屏幕绿线像被冻住的水波，卡在29%的刻度：\"地脉能量全堵在锈死的榫卯里了。榆木车骨浸水发胀，木链刮板失去弹性，加上泥沙堵了进水口，水脉根本流不动。\"她指着轮轴与木齿的咬合处，\"老法子'轴不正则水不顺'，轮轴偏了两度，难怪车链卡壳。\"
阿铠扛着竹刷和桐油桶过来，桶里泡着新削的榆木车栓：\"赵爷爷老水车要'三畅'——轴畅、链畅、槽畅。\"他先用草木灰水刷洗轮轴锈迹，黑水流过车桶时，竟冲露出几片螃蟹彩绘残片，\"这是'丈八'水车才有的纹样，能镇住水里的邪祟。\"赵爷爷递来祖传的牛角刮刀，刀刃上还留着细密的防滑纹：\"我爹修车用这刀剔锈，不伤木骨。\"阿铠将桐油加热到40度，浸透的车栓塞进卯眼时\"啵\"地轻响，\"榆木见油胀三分，这样才不会脱宕。\"
炎泽站在水车支架下，指尖橙光顺着轮轴木纹爬升：\"轮轴得暖到17度，地脉才能顺着水流走。\"橙光流过的地方，锈层下的榆木渐渐泛出潮气，苏晴的检测仪指针颤了颤，到39%时，赵爷爷突然喊：\"是这股劲儿！轴身发潮就快转了！\"众人望去，轮轴与木齿的咬合处渗出细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光。
林砚蹲在水槽边，星晶钥的白光探进木链缝隙：\"主链偏了半寸，刮板吃水角度不对。\"白光所过之处，锈死的车栓\"咔嗒\"松动，他顺着\"盘栓\"的古法，将十二节榆木车骨重新对齐，\"你看这卯眼，得留三分空隙给木链伸缩。\"没一会儿，阿铠试着推了推轮轴，龙骨木链竟\"咕噜\"转了半圈，带起的泥沙簌簌掉进水槽。
中途，赵爷爷的孙子车挎着竹篮跑过来，篮子里装着块祖传的车轴木样：\"爷爷这是'蔡桥师傅'做的榆木轴，浸水里十年不烂。\"他蹲在车桶边，忽然从泥沙里扒出个彩绘木片，上面的太阳纹还很鲜亮：\"这是车神！\"赵爷爷笑着用软布擦干净：\"老辈画太阳能引活水，可惜文革时被铲掉大半。\"林砚把木片嵌回原位，白光流过时，残缺的太阳纹竟与车身上的水纹刻字连成了圈。
等轮轴清完锈，阿铠在水槽底部铺了层碎瓦片当滤水层，赵爷爷指挥着重新校准车身角度。林砚用星晶钥在进水口画晾弧线，堵死的水道顿时涌出细流，顺着水槽\"哗哗\"淌进稻田。苏晴的检测仪稳稳停在62%，木链转动的\"咔嗒\"声里，混着远处稻穗的沙沙声。\"成了！\"赵爷爷踩着脚踏板，龙骨木链带起的水花溅在车桶上，竟把褪色的白花图案洇得清晰了些，\"这水脉通了，今年晚稻有救了！\"
村民们闻讯赶来，有扛着锄头修水渠的，有拿来桐油帮着补漆的。李大叔摸着转起来的轮轴笑：\"这下不用挑水浇地了，省出的力气能多割二亩稻！\"赵爷爷却拆下片磨损的刮板，用红绳系好递给林砚：\"这木片吸了一辈子水，能存住水脉灵气。\"
苏晴掏出纪念册，把车给的榆木轴样和太阳纹残片夹进去，旁边压着撮水槽底的河泥，和之前的槐叶、锣片排在一起，纪念册里顿时浸着淡淡的水汽。阿铠则收了块轮轴上的铁屑，用纸包好放进盾夹层，和树瘤木屑、井栏碎石摆成一排：\"这铁屑沾着百年车油，能镇住潮气。\"
夕阳把水车的影子拉得很长，转动的轮轴在水面投下晃动的光斑。赵爷爷新调的桐油放在车旁，晚霞给彩绘残片镀上金边。苏晴的检测仪突然闪起浅褐提示，屏幕映出座老窑厂的轮廓：\"村北老窑厂的陶土总烧不透，坯子裂得像蜘蛛网，怕是地脉没通到窑床，火气上不来。\"
林砚站起身，指尖还沾着桐油香，星晶钥的白光里飘着细的水花：\"也好，去看看老窑厂怎么'燃土脉'。\"
离开水车时，赵爷爷塞给他们每人一瓶浸过车轴的河水：\"这水养庄稼最灵，泡过稻种能增产。\"车追在后面，举着太阳纹木片喊：\"明来车水！我教你们认水纹！\"
老水车的木链还在转动，水声混着桐油味飘向稻田，把干裂的田埂润出深色的痕迹。湿润的泥土香飘向村北，那里的老窑厂正冒着微弱的青烟，等着他们来续上陶火的暖脉。
下一站，老窑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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