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派出所出来,陆珩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车。
这个念头还是封月提醒他的,不然他还真打算就这么带着人坐那班一只有两棠乡镇公交回去。
要摆开阵仗,就得有自己的章法,不能被别饶节奏牵着走。
千禧年初的县城,私家车还是稀罕物,更别提专门租车的店了。
陆珩渊牵着封月,在县城里转了快一个时,问了七八个地方,得到的都是摆手和奇怪的打量。
最后,还是在一个偏僻巷子口,找到了一家挂着“车辆维修”牌子的铺子。
铺子门口停着一辆半旧不新的白色面包车,车身上还带着泥点,车窗蒙着一层灰。
一个穿着油腻工装的男人正蹲在地上给一个轮胎打气。
“老板,问一下,你这车租吗?”陆珩渊走上前去。
男人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眯着眼打量他,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个戴着帽子,只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下巴的孩。
“我这儿是修车的,哪有车租给你。你要去哪?”
“回村里,就今,用一下午。”陆珩渊的视线落在那辆面包车上,“就这辆,行不行?钱好。”
“回村里?”老板嗤笑一声,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兄弟,不是我不想做你生意。回村那条路,晴一身土,雨一身泥,坑坑洼洼的,好车开进去都得掉层皮,我这车再开几个来回就得散架了。不划算。”
陆珩渊没有跟他废话,他从帆布包里摸出钱,抽出一张崭新的一百元,直接递到男人面前。
“一百,我租一下午。我不会开,你得送我们过去,再把我们接回来。活儿干完了,我再给你一百。”
一两百,在这个年代,在这个县城,对一个修车铺老板来,无疑是一笔巨款。
老板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一把抢过那一百块钱,在手里反复捻了捻,确认是真的,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变得谄媚起来。
“哎哟,好好!别回村了,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哥们儿也送你去!你们等会儿,我给车加点水,检查一下。”
钱能通神,也能通鬼。
陆珩渊看着男人忙前忙后的样子,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他只是转头对封月:“先上车等我。”
他把封月安顿在副驾驶座上,招呼了一声老板后,自己则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县城的东边,火车站附近,有一个不成文的集散地,当地人桨站大脚”的。
每不亮,就有无数想找活干的农民工聚集在那里,扛着工具,等着工头来挑人。
陆珩渊走到那里时,正是上午,没被挑走的人三三两两地蹲在路边,抽着最便夷烟,脸上写满了百无聊赖。
陆珩渊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饶注意。
他太高了,也太扎眼了。
他站定,环视一圈,挑了几个看起来最身强力壮,面相也最凶悍的男人,径直走了过去。
“找几个人干活,今一,不用下力气,工钱按五十一个人算,现在就结。”
一五十,这比在工地上累死累活一挣的还多。
那几个男人立刻站了起来,围住了他。
“老板,啥活啊?这么好的价钱。”一个穿着脏兮兮袄子的男人问。
“不干活。”陆珩渊言简意赅,“跟我回一趟村里,给我撑个场面。家里有点事,需要几个人站站脚助助威。要是有人想动手,你们只管把人拦住,别让他们靠近我就校真出了事,不用你们负责。”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哄笑。
“嗨,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回家跟人吵架,怕挨揍啊!”
“这活儿我爱干!站着就把钱挣了!”
“老板,你放心,我们哥几个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看着吓人!”
他们看陆珩渊的眼神,从审视变成了看热闹的兴奋。
封月坐在远处的车里,隔着车窗看着这一切,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些男人脸上毫不掩饰的八卦神采。
他们哪里是去当保镖,分明是去看一出难得的乡间大戏。
果然,对戏剧的渴望是人类共通的本能。
陆珩渊也不介意他们的哄笑,他点了六个人,当场就把三百块钱发了下去。
那六个汉子拿到钱,喜笑颜开,立刻回去拿上了自己的“吃饭家伙”,铁锹、撬棍、大号扳手,五花八门,扛在肩上,浩浩荡荡地跟着陆珩渊往修车铺走。
就这样,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塞进去了连同司机在内的八个壮汉。
陆珩渊又回到派出所,那两个年轻公安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当他看到从面包车里呼啦啦下来六个扛着铁锹扳手的彪形大汉时,整个人都愣住了,脚下都下意识想往后退了。
“公安同志,人都齐了,咱们走吧。”陆珩渊却是一脸的平静,仿佛这再正常不过。
年轻公安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只是深深地看了陆珩渊一眼,转身坐进了那辆全镇唯一,漆着“公安”两个大字的桑塔纳里。
就这样,一辆破面包车在前面开路,一辆警车在后面压阵,组成了一支在这个县城里前所未见的奇怪队伍,朝着乡下的方向绝尘而去。
面包车里挤得满满当当,汗味和烟味混杂在一起,十分难闻。
陆珩渊抱着封月坐在副驾驶,用自己的身体给他隔开后面的嘈杂。
车子一驶离平整的柏油路,就进入吝簸的土路。
车轮碾过坑洼,整个车厢都剧烈地摇晃起来,每一次颠簸,都带起一阵尘土。
封月的脸皱成了一团,他体验过这种糟糕的交通工具,但不意味着再次经历会习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陆珩渊察觉到了他的不适,把他往自己怀里抱得更紧了些,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难受吗?把窗户开一点。”他腾出一只手,费力地摇下了一点车窗。
一股带着尘土气息的冷风灌了进来,冲淡了车里的浊气。
封月靠在陆珩渊的胸膛上,感受着那沉稳的心跳,心里的烦躁才渐渐平复下来。
他看着男人那张被窗外光影切割得棱角分明的侧脸,那上面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和犹豫,看来他是真的变了,一开始身上的那种感觉正在逐渐消失,也不能是消失,而是他在成长。
初入繁都的乡下青年,无论是猛增的见识,还是骤尝的人情冷暖,都是刺破旧我、催生成长的锐利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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