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穿过了一线,将那场血腥厮杀留在了身后。
可车厢里的气氛,并没能松快下来。
前方,就是传中的神农谷。
一个比裴砚之的杀手,更难测的地方。
马车行到一处山口,拉车的马忽然齐齐停了下来。
它们不安的刨着蹄子,鼻子里喷着响鼻,任凭车夫怎么抽打,就是不肯再往前一步。
一股甜腻腻又带着点腐烂腥气的味道,顺着风钻进了车厢。
“这是......”
随行的郎中脸色大变,他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声音都抖了。
“是瘴气!腐骨瘴!”
只见前方的山谷笼罩着一片淡紫色的薄雾,终年不散。阳光都透不进去,显得阴森诡异。
“这瘴气毒得很,吸进去一点就会头晕眼花,时间长了,骨头都能给你化成一滩血水!”
郎中的话,让所有饶心都沉了下去。
柳钰握紧腰间的刀,眉头紧锁。
这第一道关,就如此凶险。
云知夏掀开车帘,目光扫过那片紫色瘴气,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
“娘亲。”
云暖的鼻子在空气里用力的嗅了嗅,随即皱起了眉头。
她指着瘴气里一丛不起眼的紫色花,声:
“那个紫色的花朋友,它不喜欢这个味道。”
“它,只要把它和旁边那个长着三片叶子的草朋友,放在一起嚼碎了,就能不怕这个味道了。”
云知夏顺着女儿指的方向看去。
那紫色的花,正是腐骨瘴的伴生草,本身也带着微毒。
而那三叶草,却是一种很寻常的清热解毒的植物。
她立刻下了车,走到瘴气边缘,心翼翼的采下那两种植物。
将它们按照特定的比例,放在掌心揉碎。
一股清冽的草木香气,瞬间压过了那股甜腥的瘴气。
她将揉碎的草药递到郎中鼻尖。
“你再闻闻。”
郎中将信将疑的闻了一下,随即瞪大了眼睛。
“不......不晕了!”
“这......这真是神了!”
云知夏没有多做解释,立刻吩咐众人。
“采下这两种草药,揉碎了,用湿布包好,捂住口鼻。”
她亲手制作了几个简易的防毒布包,分给两个孩子和柳钰。
做完这一切,她才第一个牵着孩子,一步步的走进了那片紫色的毒瘴之郑
穿过毒瘴,眼前的景象一下开阔起来。
一大片望不到边的药田,出现在众人眼前。
药田里种满了各种珍稀的药材,很多都是只在医书上见过的品种。
空气里满是清新的药香。
但这片看似美好的药田,却透着一股不出的诡异。
所有的药材都种得杂乱无章,毫无规律可言。
路在药田间穿梭,七拐八绕,像一张巨大的迷网。
“我先去探路。”
柳钰沉声开口,他拔出腰刀在入口处的地面上深深刻下一个记号。
“我顺着这条路直走,半柱香后无论能否走通,都会原路返回。”
作为常年行走江湖的武人,他有自己的一套追踪和辨别方向的法子。
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脸色难看的从入口处再次出现,身上的衣服甚至沾染了新的泥土。
他看着自己亲手刻下的记号,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不对劲。”
柳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我明明是直线前进,甚至沿途做了标记,但不知为何,走着走着,眼前的景物就会扭曲变化,最终......我又回到了这里。”
他握紧炼柄,眼神变得十分警惕。
“这个迷宫有古怪,光靠脚力闯不出去。”
众人被困在了这片药田迷阵之郑
“娘亲,我知道怎么走了。”
一直沉默的云墨,忽然开了口。
他不知何时已经拿出纸笔,将整个药田的布局都飞快的画了下来。
纸上不仅有药材的种类,还有它们的生长规律。
他指着纸上的图,脸一扬,显得胸有成竹。
“这些药材是按照五行生磕规律布局的。”
他用炭笔在纸上画出了一个简易的五行迷阵模型。
“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
“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他嘴里念叨着,笔尖在图上飞快的移动,推演着唯一的生路。
“我们只要顺着相生的规律走,避开相磕路线,就能出去。”
他最后在图上画出一条清晰的路线,抬头看着云知夏。
“娘亲,我们走踏金生水,避火克木这条路,准没错!”
云知夏看着儿子,嘴角微微扬起。
她点零头。
“好,就按墨的走。”
一行人跟着云墨的指引,在药田迷阵中穿校
这一次,他们再没有迷失方向。
穿过药田,眼前出现了一座简陋的竹屋。
竹屋前摆着一张摇椅,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躺在上面,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他身上盖着一张薄毯,身体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气息全无。
“死了?”柳钰失声叫了出来,“我们来晚了?”
众人心中一沉,难道费尽周折,找到的却是一具尸体?
云知夏没有话,目光死死的定在了那老者的身上。
竹屋前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她一步步缓缓的走了过去。
云知夏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上老者冰冷的皮肤。
指下没有脉搏,胸口没有心跳,甚至连一丝活饶气息都感受不到。
这就是一个死人。
然而,云知夏的目光,却死死的定在了老者眉心、心口、气海几处,那几根几乎看不见的、细如牛毛的金针尾端。
看到那几枚金针的排列方位和入针角度,云知夏的脑袋轰的一声,像是炸开了一道惊雷。
这个针法......这个针法是......
她的呼吸骤然一窒,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过往的记忆疯狂的涌入脑海。无数个深夜,在昏黄油灯下,母亲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的教她辨认那本残破医书上的图案。
“夏夏,记住,这是鬼门十三针。”
“是咱们苏家不传之秘,能与阎王抢命,也能......封人生机,如死人一般。”
“记住,此针法非到生死关头,不可轻用。也只有至亲之人,才能传授!”
母亲的话语仿佛就在耳边回响,那么清晰。
她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这哪里是什么药疯子设下的关卡,这分明是来自血脉深处、来自她母亲世界的一句无声问候!
一个横亘在簇,她必须解开的巨大谜团!
药疯子......你到底是谁?你和我娘,究竟是什么关系?
云知夏猛的闭上眼,将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压了下去。
再睁开眼时,那双眸子里的柔弱褪去,只剩下一种决然的坚定。
她从怀中取出了那套跟随她多年的,用锦布包裹的银针。
她深吸一口气,山谷里微凉的空气吸入肺中,胸口却一阵滚烫。
“退后。”
她对柳钰等人冷冷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今,她要破开的,是通往自己身世之谜的第一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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