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碾过环岛公路的碎石,车灯劈开浓墨似的夜色,将海边的潮声远远抛在身后。
“很快就结束了,到时候一起回家。”孟淮津温热暗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顾不得开车的是那位队友,即便上了车舒晚也始终挂在他身上,双手紧紧扣住他的脖颈,一刻也不肯松。
从齐耀平出逃那算起,直到现在,经历过的种种,真的是舒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剧情——心惊胆颤,险象环生。
一切如一场没有剧本的亡命戏,每一步都踏在刀刃与流沙的交界上。
还能再次这么踏实地枕着孟淮津,不禁让舒晚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觉。
北城的雪,公寓,西郊的四合院里发生的那些事……仿佛在遥远的上个世纪。
“你来的时候,北城下雪没有?”她低声问。
“下,鹅毛大雪。”
“甜筒怎么样?”
男人垂眸确认她的状态,“被阿姨养得一肥二胖。”
“甜筒都不年轻了。”舒晚想起第一次抱着它跟孟淮津上路的场景,忍不住鼻头发酸,“你去南城接我的时候,我还担心你不让我带它上路。”
孟淮津回想,扬扬眉:“没有的事。”
“没有吗?”舒晚冷哼,“那你还不让我带陈爷爷。”
“………”
男人用下颌蹭她的头顶,“怎么想起翻这些旧账?”
她笑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感慨。”
车停在一处岩壁遮蔽的私人码头,浪头拍打着礁石,发出沉闷的轰鸣。
邓思源早就等候在那里,一身黑色作战服,身姿挺拔如松,看见舒晚的瞬间,激动得难以言表:“欢迎我们的大功成凯旋!”
舒晚这会儿才觉得有点尴尬,要从孟淮津的怀里跳下去。
男人加了三分力,没准。
“源哥,我们要去哪里?”舒晚放弃挣扎,也真的真的累了。
邓思源身旁停着一艘通体漆黑的快艇,引擎低低地轰鸣着。
孟淮津,“把你放在岛上的任何地方我都不放心,三十海里外有我们的作战艇,你先去上面等我。”
到确实是个好地方。
孟淮津抱着舒晚踏上快艇。
邓思源掌舵,快艇破浪而行,溅起的浪花在夜色里碎成银箔,海风猎猎地吹着,刮得人脸颊发疼。
孟淮津将舒晚护在怀里,用大衣裹紧她,鹰隼一般的目光扫过远处的海平面,醇厚的声音压着海风,“发现耳机信息被截断的时候,紧张吗?”
舒晚如实点头:“紧张的,但我想到你把所有饶任务都部署后,而你留给自己的任务,一定是先来接我,于是,就不紧张了。”
微凉的指节勾起她的下颌,孟淮津低头跟她在茫茫大海上对视。目黑如墨:“这么相信我?”
“不是好的吗?”舒晚从大衣里探出一点点指尖,轻摁在他胸膛上,眉目如淬了星星般璀璨闪耀,“我把后背交给你,你把心脏交给我。”
孟淮津捏住她的手,抵在自己的唇边:“舒晚同志,此次卧底,你任务完成得很漂亮。”
“那是当然漂亮!”邓思源实在不应该在这时候开口,但他又实在实在忍不住!
“没有你冒险发出来的定位,这个鸟不拉屎的岛,我们没那么快找到。”他只是话,半点不敢回头,“没有你里应外合,齐轩不会那么快就上当;没有你今晚这招破釜沉舟的自暴,苏彦堂跟齐轩的矛盾,更不会上升到见面就狂轰乱炸的地步。”
“总而言之……舒姐就是舒姐!即便信号被切断也能沉着冷静,也能随机应变,不是谁都做得到的好吧?”
“哪有这么夸张?是你们全部人都在竭尽全力保护我,”舒晚有些疲惫,“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
“坚持一下,很快就到。”孟淮津拉衣服遮住她的脑袋。
夜幕里,隐约可见一艘作战艇的轮廓,亮着暖黄的灯,很低调,却如头蛰伏的巨兽,在漆黑的海面上格外威严。
舒晚跟着孟淮津登艇的瞬间,暖气裹挟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便扑面涌来,瞬间驱散了满身的寒意。
甲板上,后援团队穿梭其间,步履匆匆,却又井然有序,见到孟淮津,肃然敬礼,没有一丝杂音。
孟淮津微微点头,牵着舒晚穿过走廊,“嗯?”
瞥见什么,他又往后退了几步。
是侯宴琛!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指挥室里,手执文件,眉目沉稳如初,内敛温文如初。
舒晚冲他微笑,轻轻颔首。
孟淮津则一挑眉,吹了声口哨,“一个人来的?”
侯宴琛:“?”
孟淮津将手搭在舒晚的肩上,把人往怀里揽,“刚卧底回来,这次行动之所以能这么顺利迅速,多亏有她。”
“………”
“母子平安,快两个月了。”
“。”
孟淮津心情颇好地继续往前走。
“把指挥舱旁边的休息室腾出来,加层隔音棉,备上热水和软食,温度调到26度。”他头也不回地吩咐,“另外,通知各作战组,一时后开会。”
“收到!”
“邓思源,破解苏彦堂密道的图纸,摸清楚他后山的布防。”
“是!”
“另外,齐轩发来的那一半配方编码,让研究人员抓紧破译。”
“好。”邓思源闪身进到布控室。
先前为了配合岛上的行动,指挥室设在一间废弃冷库里,他在里面被毒蚊子吸了几个晚上的血,现在终于胜利会师!敞亮!
.
最内侧的休息室,是整艘艇的安全核心区,层层加密,防弹防爆,窗外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没有任何死角。
房间不大,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张宽大的软床,铺着洁白的床单,桌上摆着温热的牛奶和精致的点心,墙角的加湿器氤氲着淡淡的水汽。
舒晚站在门边,脚步像是被钉住了一般,一时间竟忘了要迈进去。
连日来的提心吊胆,让她对“安稳”二字的感知都变得迟钝。
此刻鼻尖萦绕的暖气混着消毒水的淡味,桌上温着的牛奶冒着袅袅的白汽,柔软的床铺在暖光里泛着干净的光泽,这一切该怎么形容呢?
对她来,就是从一场兵荒马乱的噩梦里,陡然跌进一个熨帖的、带着暖意的茧。
脚底一腾空,孟淮津从身后一把将她抱起来,心翼翼放在床上,替她褪去沾着海风潮气的外套。
“我……先去洗个澡。”她垂眸。
他低笑,摁住她不准动,把吃的督床上,监督她吃完,才放她去洗澡,他自己则出去开会。
舒晚洗完澡躺回床上,已是凌晨的一点过,医生来给她做了个初步检查,没什么事后人就离开了。
舒晚本想睁着眼睛等孟淮津回来,但终是没撑住,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再有意识,是感觉有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眉眼,那是一双滚烫的手,错杂繁密的掌纹,微微粗糙却温柔,掠过她脸颊,沿着鬓角垂落在她眼角那颗泪痣上。
舒晚骤然睁眼,对上的是孟淮津去掉戾气尽数化作柔波的眼睛。
房间里乳白的光,疏疏密密铺在她柔软的发上,是一恍惚,渡口遥遥相望的千帆过尽的江南之南。
熟悉得让人心底发痛。
“我做了一个梦。”舒晚鼻尖和脸蛋都红红的。
孟淮津蹲在床边,擦掉她鬓角渗出的薄汗,“什么梦?”
她目光怔怔的,“梦里,有南城纵横交错的古巷,有淅淅沥沥的梅雨,有飘着渔歌的江堤,在渔歌消散的远方,我看见了爸爸妈妈的目光,亲切又恍惚。”
“梦见你带着我,还有两个看不清容貌的不点儿,在赶路,不知道要去哪里。”
舷窗外是沉沉的夜色,海浪轻轻拍打着艇身,发出规律的声响。
孟淮津眼神深邃,喉结滚动,“等回去以后,我们就去南城看他们。”
“好。”舒晚问,“会开完了吗?”
“嗯。”
“现在几点?”
“两点半。”
“几点行动?”
“三点半。”
“还有一个时……”舒晚提议,“要上来躺躺吗?”
他没话,眉眼低垂,刚毅俊朗的面孔遮掩在深深浅浅的微光里,就这么望着她,目光幻化为一团火,仿佛能吞噬一牵
“怎么了——”
舒晚话没完,就看见他从兜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枚戒指,跟之前落水弄丢的那枚一模一样。
舒晚的呼吸猛地滞住,瞳孔一缩,从床上坐起来,这才发现——孟淮津是单膝跪地的。
看得出他想话,关于上次的仓促,关于仪式感,关于问她是否愿意的流程。
这些他上次都没,这次,他想。
但阎王就是阎王,态度百分百认真,就是……那张嘴似乎怎么也张不开。
舒晚被这样的他逗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滚出来了。
她自顾自拿起那枚戒指,套在无名指上,又对着灯光打量片刻,开始呢喃,“钻比上次的大。”
“嗯。”隔着空气都能感觉男饶气息滚烫又沸腾,目光灼热又真挚。
舒晚顺势挽住他的脖颈,故作无知,“孟先生,送戒指是怎么个意思呢?”
孟淮津一眯眼,瞳底射出两道头狼般的光芒,起身扣住她的后脖颈,俯身深深吻上去。
那吻不带任何克制与隐忍,裹挟着翻涌的后怕、无数次失而复得的狂喜,还有抽丝剥茧般的温柔,滚烫地熨帖在她唇上,气息流窜,情浓到了骨子里去:
“嫁给我,晚晚。”
——我将用我的一生,守护你,爱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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