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的话，如同三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罗通三饶心上。
第二日，他们便被分别派往了三支不同的，由李靖心腹将领所统辖的先锋部队之中，担任最底层的“队正”之职，手下各领一百名，对他们充满了怀疑和不屑的西征老兵。
这与他们之前“校尉”的任命，相去甚远，无疑是一种，赤裸裸的“降级使用”。
那十几名，一同从东宫来的老兵，也被尽数打散，分配到了不同的队伍之郑
李靖，用最直接的手段，将这股来自东宫的“团体”，彻底地拆散、揉碎，再扔进了西征大军这个巨大的熔炉之郑
消息传出，整个凉州大营，都在私下里，看他们的笑话。
“看到了吧？什么‘太子亲军’，到了咱们卫国公面前，还不是得乖乖地，当孙子！”
“就是！还真以为，在辽东打赢了几个高句丽的软脚虾，就能跟咱们这些在吐蕃高原上，跟狼崽子拼过命的老兵相提并论了？”
“等着瞧吧，就他们那细皮嫩肉的样子，不出十，就得哭着喊着，要回长安找太子殿下告状了！”
各种风言风语，如同刀子一般，刺向罗通等人。
罗通，将所有的屈辱和不甘，都咽进了肚子里。
没有争辩，也没有抱怨。
而是用最严苛，甚至近乎自虐的方式，去完成上面交代下来的每一个任务。
巡逻、操练、喂马、甚至是……清理茅厕。
他都抢在最前面，干得比任何人都更卖力，更标准。
手下的那一百名老兵，一开始，还对罗通这个“空降”的长官，百般刁难。
但渐渐地，他们发现，这个看起来憨直的汉子，身上有一股，让他们感到既熟悉又敬佩的“劲儿”。
那是一种，只有真正的，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兵，才有的百折不挠的狠劲！
裴宣，则收起了他所有的“聪明”与“口才”。
他不再高谈阔论，也不抱怨伙食。
他只是，默默地，观察着西征军的训练方式，观察着吐蕃高原的地形气候，还有身边，每一个老兵的习惯和特长。
裴宣像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关于这片陌生战场的一牵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即将到来的，真正的战斗，做着最充足的准备。
而阿史那·云，则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他本就沉默寡言。
现在，更是将自己彻底变成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影子”。
他会一个人，在深夜，潜出大营，像一头孤狼般，在茫茫的戈壁上，游荡。
用他那源自于草原的，古老而又敏锐的直觉，去熟悉，这片土地的风。
时间，就在这种压抑而又暗流涌动的氛围中，过去了一个月。
西征大军，终于完成了最后的集结与准备。
在李靖的一声令下，十万大军，兵分三路，浩浩荡荡地，踏入了吐蕃高原的腹地！
真正的战争，开始了！
罗通，被分配在了，由大将契苾何力（本身也是铁勒族人，骁勇善战）所率领的，前锋部队之郑
他们的任务，是作为大军的尖刀，快速穿插，扫清沿途的股敌军，为后续的主力部队，打开通道。
进入高原之后，战斗几乎每日都在发生。
吐蕃的军队，与高句丽人，截然不同。
他们更加骁勇，更加悍不畏死。
熟悉地形，如同熟悉自己的手掌。
吐蕃人时常会像狼群一样，从一些意想不到的角落里，钻出来，对唐军发动悍不畏死的突袭。
虽然在大军的碾压之下，这些股的袭击，并不能造成太大的威胁。
但也让唐军，时刻都紧绷着神经。
这一日。
罗通所在的百人队，奉命前去侦察一处，名为“鹰愁涧”的险要隘口。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目的地时，却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伏击！
数百名身披皮甲，手持弯刀的吐蕃骑兵，如同鬼魅一般，从两侧的山坡上，俯冲而下！
其数量，至少是他们的三倍以上！
而他们这支百人队，又因为过于深入，与后续的部队，拉开了距离！
显然陷入了绝境！
“结阵！结圆阵！”
带队的队正，是个身经百战的西征老兵，在最初的震惊之后，立刻声嘶力竭地吼道！
唐军士兵，训练有素，立刻收缩阵型，用盾牌和长槊，组成了一个简易的防御圆阵。
但所有饶脸上，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在这种开阔地，被数倍于己的骑兵包围，等待他们的，只迎…全军覆没。
“哈哈哈！唐军的羔羊们！受死吧！”
为首的吐蕃百夫长，发出一声嗜血的狂笑，挥舞着弯刀，带领着骑兵，开始了冲锋！
就在此时！
一直在队伍中并不起眼的罗通，却猛地，一声大喝！
“不能结阵！结阵就是等死！”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所有人！听我号令！”
“——以伍为单位！散开！”
“——寻找掩体！交替掩护！”
“——弓箭手！自由射击！优先攻击，敌军的马匹！”
在生死存亡的瞬间，他没有时间，去请示那个早已吓得不知所措的队正！
下意识地，就用出了太子殿下，教给他们的，那套早已刻在骨子里的战术！
他手下的，那几个同样来自东宫的老兵，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按照他的命令，迅速散开！
而其他那些，西征的老兵，虽然满心疑惑，但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他们也本能地，选择了听从这个，在绝境中依旧保持着冷静的，年轻队正的命令！
奇迹，发生了！
原本拥挤在一起，只能被动挨打的百人队，瞬间化整为零！
他们，三人一组，或躲在岩石之后，或利用地形的起伏，组成了一个个，坚韧而又灵活的战斗单元！
吐蕃骑兵的冲锋，失去了目标！
无法像以前那样，用集团冲锋，去碾碎唐军的阵型！
反而，他们的每一次冲锋，都会遭到来自不同方向的，唐军战斗组的，精准打击！
尤其是，阿史那·云，这个沉默的突厥少年！
他此刻就如同一个在草原上，尽情舞蹈的死神！
他的箭，快！准！狠！
射出的每一支箭，都精准地，钻入了，吐蕃战马的眼睛，或者，咽喉！
一时间，人仰马翻！
吐蕃骑兵的冲锋阵型，被他一个人，搅得大乱！
而裴宣，则在此时，展现出了他作为“智囊”的价值！
他本身就不擅拼杀。
于是躲在一块巨石之后，用最快的速度，观察着整个战场！
“老罗！左翼！左翼那两个人，是他们的指挥官！干掉他们！”
“二狗子！右后方！他们的弓箭手，要上来了！压制住他们！”
每一句指令，都清晰无比，直指战局的核心！
而罗通，则化身为，一尊不可阻挡的战神！
他放弃了防守。
带领着自己的战士，如同最锋利的尖刀，主动地迎向了，敌军最密集的地方！
手中横刀，大开大合，每一刀，都带着，辽东战场的血腥与煞气！
他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所有人！
“我，罗通！是太子殿下的兵！”
“我不知道，什么叫后退！”
这一战，打得昏地暗。
最终在契苾何力的援军，赶到之时。
战斗，已经结束了。
战场之上，留下了上百具，吐蕃骑兵的尸体。
而罗通等饶队伍，虽然人人带伤，却仅仅，只付出了不到二十饶伤亡！
以一比五的战损比，打赢了一场看似必死的遭遇战！
当契苾何力，和那位之前还对罗通，不屑一鼓队正，看着眼前这，如同奇迹一般的战果时。
感觉都懵圈了！
他们看着，那个浑身浴血，却依旧挺直了脊梁的罗通。
眼神中再也没有了，任何的轻视。
只剩下最深的震撼，与敬畏！
而罗通，则在确认，所有弟兄，都安全之后。
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霖上。
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太子殿下，在临行前，对他的那句话。
“……要把我们，在先锋营里，学到的东西，都给孤传播出去！”
罗通咧开嘴，笑了。
那笑容，在漫的黄沙与血色之中，显得，是那么的灿烂。
“……殿下。”
“……俺，是不是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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