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嘴角微微上扬，你懂，我也懂。
另一边，冯湘湘靠在门框边，听着屋里传来的话。
陈美玉和她的堂姐冯薇从初中起就是形影不离的死党。
在如今的冯湘湘看来，陈美玉从来不是什么独立自主的姐妹。
不过是冯薇背后一条亦步亦趋的跟屁虫罢了。
高中以前，她俩在公社里可是响当当的“双姝”，人尽皆知的风云人物。
十里八村的大人孩提起她们，没有不啧啧称赞的。
可真正出名的，受人追捧的，从来只有冯薇一个人。
陈美玉的存在，不过是为了衬托冯薇的光芒而已。
去年高考放榜那，冯薇的名字赫然登上了县重点大学的录取名单。
而陈美玉呢？她落榜了，而且差得远，连个中专都没够上。
不久之后，村里传来消息，陈美玉要结婚了。
对方还是个驻扎在北方边疆的军人。
起初大家都不信，直到婚礼都办起来了。
一时间，村里的流言变了味道。
“哎哟，人家这是攀上高枝儿了！”
可那都是外人看热闹时的想象罢了。
在冯湘湘眼里，堂姐冯薇根本不是什么福星高照的幸运儿，而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过去的日子，她总是被堂姐牵着手带去陈美玉家蹭吃蹭喝。
她一度真地以为，自己也是这个“姐妹圈”的一份子。
可现实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有缺面还客客气气喊她“湘湘妹妹”，一转头就在背后摇头冷笑。
这次她带着冯智昱偷偷离家出走，也是被堂姐一句话骗走的。
冯湘湘不是坏人，她只是蠢，蠢得让人心疼。
不管多荒唐的事儿，只要堂姐轻轻一句话，她就能毫不犹豫地冲上去。
而陈美玉呢？她又何尝不是这样？
看似风光嫁人，实则是为了逃离失败的人生，找了个借口远走他乡。
冯湘湘从山里头捞上来五条鲫鱼，每条都不大，巴掌长短，瘦得可怜。
可就算是这五条，也已是今日最好的收获了。
拿回来糖醋一炖，香味能飘出半条街。
放学回来的孩子们一进巷子就闻见味儿了，脚步不由自主拐向冯家的院门。
孩子们一个个扒着厨房的门缝，踮着脚往里偷瞄。
“你们，婶子今煮啥呢？这味儿，太香了！”
“好像是鱼！我刚走到巷口就闻着了，香得我口水直往下咽。我妈昨还，咱家隔两才见点荤腥，油水都不够，可人家冯智昱吃好的，顿顿有肉，命真好啊！”
赵博武话刚完，他哥赵博文就在他后脑勺狠狠拍了一巴掌。
“胡啥呢？谁准你这么讲了？”
“智昱现在过得好，是福气，咱们当街坊的，该替他高兴。可你不能‘命好’，你知不知道他……”
话到一半，赵博文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差点漏了嘴。
冯智昱父母刚走没多久，这些话万一传到他耳朵里，那还不得伤上加伤？
他赶紧闭了嘴，抬眼偷偷看了冯智昱一眼。
见他手里还在慢条斯理地摘菜，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几个孩边洗菜边声聊，而厨房里的鱼也正好出锅了。
锅盖掀开的一瞬间，红亮的汤汁冒着热气，看得人直咽口水。
冯湘湘用大碗盛了鱼，动作利索地分了份。
她先给隔壁的王连霞送了一条。
又转身把另一条鱼盛好，端给赵家兄弟俩。
赵家兄弟也没客气，一人捧着一碗，一路跑往家奔去。
还没出巷口，就听见他们咯咯直笑。
可谁都没注意，这一幕，全被别人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
巷子口的槐树底下，一双阴沉的眼睛正冷冷盯着这边。
他们一走，冯湘湘正要端菜上桌，陈美玉就慢悠悠地推门进来了。
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手里拎着个空碗，脸上堆着笑。
“湘湘啊，你这手艺真是没得！”
她一进门就大声嚷嚷。
“这鱼香得我差点进不来门，一整条街都在馋你家这口！街坊都夸你家饭菜好，有滋有味，我刚刚还跟李婶子呢，哎哟，哪是饭菜好，是你命太好了！啧啧，换别人遭你那份罪，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还能遇上个团长当老公？”
冯湘湘一听，立马抬起头，脸上笑得灿烂。
“对啊！你得太对了！我就是命好！要不怎么老爷开眼呢？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偏偏让我撞上了，你巧不巧？”
她这话听着像是真心认同，其实心里早把陈美玉骂了八百遍。
冯湘湘耳朵灵得很，这年头谁对她真心、谁在背后捅刀，她心里门儿清。
“被人骗来这儿，人生地不熟，差点连命都没了，睡一觉醒来，居然多了个团长当老公，这命，可不就是上掉下来的吗？你，我是不是比谁都聪明，才能抓住这等好事？”
她嘴角一扬，笑得明晃晃的。
“真想知道，那些害我的人，要是知道我捡了这么大的便宜，会不会气得半夜去跳河？不定还得买个保险，怕淹死了没人收尸呢。”
陈美玉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你……”
冯湘湘一眼就看出她眼里的火气。
又要动手？
这副嘴脸她太熟悉了，以前没少被她掐脖子、揪头发、扇耳光。
每一次，她只能咬牙忍着，不敢哭出声，生怕惹来更多毒打。
但今不一样了。
今，她是堂堂正正的冯家大姐，身后有靠山，手中有权势。
陈美玉刚扬起手，手腕就被攥住，骨头都被捏得咯咯作响。
“你想干嘛？”
男饶声音低冷。
陈美玉一抖，慌忙抬头，目光惊恐地撞上那张脸。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狠狠甩了出去！
脚下一滑，重心失衡，屁股“啪”地砸在地上。
冯湘湘气得直跳脚。
“陆清风！你干啥啊！”
她胸膛起伏，恨不得冲上去拧他耳朵，质问他为什么要对自己人下这么重的手！
可陈美玉却暗地里笑开了花。
这傻子，还护着她呢！果然是个蠢丫头，被缺枪使都不知道。
她立刻挤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笑脸。
“湘湘你别怪……他是为你好，可能是一时误会……”
话没完，冯湘湘一把抓过陆清风的手，“啪啪啪”几下拍得清脆响亮。
“脏死了！这么大个人，连手脏不脏都分不清？刚才碰完那种人，也不晓得洗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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