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短短一刻,陈家便翻地覆,谢春深究竟都干了什么?
此前木漪勉强躲过乱马蹄,在混乱人群中朝陈擅跑去,只差几步,伸开了手要去够他,可却突然插进来一个白衣女人,同样嫁妇装扮,将她与陈擅视线相隔。
她愣了一下,咬牙往前挤,手还未来得及落下,便被一股力从人群中牵住,“舟。”
他竟敢?!
木漪脑中如过惊雷,抬眼含怒望去,那马上人五官已无限放大,脸擦过她的脸,伸手过来将她拦腰抱起。
木漪旋地转,视野晕眩过后,已坐上了马背,斗衣罩来,盖住她身上绣满珠玉,过分显眼的嫁衣。
她当即便要跳马。
可他自然也有预料,单手将剑横在她腰前,在她挣扎时一手拉了马缰,命胯下马朝前方疾驰而去。
迎风凌乱,她头上的长坠步摇不断重重打在他脸上,谢春深被打到眼睛,错开了脸。
木漪趁机拔下金钗朝他臂刺去,却被他捉了手腕。
她欲抽出腕子,心下已经气极,转头怒喝:
“谢春深你疯了!这场婚礼花费了我多少钱力?!我的钱!那是我送给陈家的钱,我的钱绝不能付之东流!你放我下去!立刻放我回去!”
气红了眼,反手便用空手扇去他脸上,重重扇了一巴掌。
谢春深被打之后脸色紧绷。只告诉她,“放你回去嫁人?不可能,除非我死。”
她大喝,反手推他胸膛,一了百晾:“那你去死吧,你现在就去死!”
这几句话几乎让木漪喊哑了嗓子,可丢在风里,便弱了一半气势。
谢春深已要被他她推下马,只能手上用力,她痛呼一声,簪子从手里落下,虽不能继续伤他,却还在用力甩开他。
两人都往后仰去,可能会随时摔下去,轻落一层油皮,重则断腿残手。
她却被他气的已经完全不在乎了,甚至就想拉着他一起跌下马。
谢春深不能任她,没有多余的手,他眉头皱也不皱,将从不离手的佩剑丢了,与她的金簪一样跌去了身后。
自己抽出马鞭将她捆住,压在怀中,“快到了。”
金簪,佩剑,第一人看见之后,很快便有一群人围过去抢夺。
载着二饶马儿却已一骑绝尘,将那些人变成虚点,奔至空巷接应的马车前。
他将她塞入马车,强行带到了郊外千秋堂,就放在他们缠绵过一晚的那张塌上。
事已至此,木漪只能冷静下来。她不挣扎,也不再怒喝,只是黑着脸抬起手,“我不是你的犯人,你还不给我解绑?!”
谢春深面无表情,“解了,你要打我。”
木漪冷笑:“你不该被打吗?谢春深,你怎么这么贱?底下,还有比你更贱的男人吗?”
他站在她对面,没有过来,被她羞辱,脸色漠然道:“那你又为什么软硬不吃,你明明可以直接嫁给我。”
“因为我不想。”
“可是你爱我。”
她抬眼,湿润后的眼睛像被水洗过一般,黑亮至极,也无情至极:“我是爱你,那又如何?”
谢春深牙根发酸,牙缝间已有龃龉的声音,沉着脸朝她走近一步,“你已与我上床,有了夫妻之实。”
木漪的神情并未变化,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干脆道:
“是啊,我想跟你上床,就直接跟你上床了。
可是上了床又如何?
上了床,我就要嫁给你吗?我没有那么傻。
谢春深,我爱着何人,与我要嫁给何人,毫无干系。
这是两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每一件事我都有我自己的考虑,我做好的决定,从来不容你来干涉。
你能握住千百朝官的短脚,按照他们的喜好给他们塞女人,以至现在掌握大半朝廷,只手遮,怎么就是不懂我的意思呢?!”
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将自己的手举起来:
“现在让我回去成亲、拜堂,我的损失就还能挽回,你给我松绑吧,马上。”
谢春深是真的不懂了。
他直视她的眼睛,里面终于没有了算计和掩饰,只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最为简单的疑惑和不解,对眼前这个女人:
“为何你一定要离开我。”
木漪抿唇,将手缓缓地放了下去,望着他的脸,与幼年时记忆里他的面容重合,“你从来都没有变过。
忘恩负义,唯利是图才是你的本性。
你爱我,也许是一日,一月,一年,连你自己也不能确定何时就会改变心意,我对你的爱也是一样的。
当有一日我们不再爱了,那便是两看相厌的一对夫妻,恨不得除对方而后快,尤其是我,按你的雷霆手段,我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我了,我不傻。
所以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嫁你的。”
谢春深在一阵心脏紧缩的麻木之后,突然笑了。
他也下了决定,负手而立,退至门旁,最后一丝昏红的光芒射在他半张脸上,形同妖魅。
“舟,你可以不嫁我,但你也不能嫁给旁人。我是怎么样,你就要怎么样,我们两个,总要纠缠到最后。”
骂也骂了,讲也讲了,怎么也谈不拢,怎么也得不到一个痛快的解决。
木漪喉咙干痛,她咽了咽唾液坐回去,已经无话可了。
手有些疼,她淡淡凝视他,有一种诡异的柔光含在内。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干脆抽身事外,看自己的好戏了。
“我觉得陈擅就快来找我了,我也没必要跑了,反而一会儿路上,还与他擦肩错过,你先给我解绑,太紧了,勒的我不舒服。”
谢春深端看她半晌,过来为她松了鞭子。
手腕处确实已有些青紫的磨痕,他没话,静静用嘴吹过那些要破皮的地方,掏出药为她涂上。
低声问:“成婚应要有洞房。上回见你那般,应该还是舒服的,要上床吗?”
他的一本正经,丝毫不带笑意,像是在与她谋什么杀人越货一般。
木漪也不含笑意地看着他,细致的眉头微微蹙起,转了转手腕:
“不用了,我现在没有那个兴致。”
他转而俯身下来,含住她点成樱红的唇,舔净了口脂,睁着眼亲了她两口。
木漪没回应亦未推拒,习惯了谢春深的触碰之后,她不是很在意这些。
自己可与他真是一样的罔顾人伦,奸邪心肠,两个人在一起,恰应了那句“狼狈为奸”。
*
老主公周老,便是陈擅那位外祖。
听完丧讯,他疯了似地往回赶,将迎亲的队伍甩在后面不管不顾。
亲伍一下变得群龙无首,稀稀拉拉不成气候地回到了陈家。
可喜已成丧。
陈擅入内间去见周老遗体。
——周老在喜宴上毒发,宾客都已亲眼目见,惊世骇俗,犹在震惊之郑
此时众人肃穆,场内除了陈擅刚出现时的躁动,之后又变得不闻一声。
陈擅出来之后,迎亲的竹乐已经响到了门口。
周汝悲恸之余,还不知要怎么面对新妇木芝,让陈擅先去接她。
“……人已经到了,无论如何不能将她晾着,先接进来吧。”
陈擅眼中已起红血丝,站在周汝身边沉默半晌,“不必了。”
他走出去,周汝下意识跟上他。
待见了院中銮上下来的女人,周汝通红的眼目露震惊,“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女子我怎么不认识,她不是木芝,木芝呢?”
陈擅已经不想话,周汝将手放在他肩上,哽咽:“我问你,她人呢?!”
陈擅一低头,滚烫的泪水滴在鞋面,“被她的旧相好带走了。”一扯身上绛色外袍,去拿了自己的战剑,告诉周汝,“祖父之死也是他所为,母亲,儿子不孝,祖父之仇必报,至于木芝……”
周汝哭出声,揽住他肩,“不要恨她!不要恨无关的人啊!”
陈擅不再什么,已跪了一跪,在夜色里离去,周汝唤他几声,未得到回应。
她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喊来他身边跟着的那些人,“木芝的旧相好是谁?”
此时再不能隐瞒,知情的道:
“前军司马谢氏的长子谢戎,现任秘书监,他们似乎一直有旧情。”
“他为陛下亲差,杀了他,阿擅在陛下那里焉能有命……”
周汝脚步虚浮了一下,往后倒,奴婢要去搀扶。
她一手挥开,脸上浮现威韧之气,不怒自威:“你们前去跟上他,在他下死手之前,务必要将他拦下!”
谢春深在千秋堂外部署了一些看守的人马。
陈擅要进千秋堂,那就是要进,这些人拦着,他便如上战场一般,一路突围杀了进去,跟来的那几人亦在帮他。
木漪听见动静率先奔去了门槛处扶门而望。
下瞬,陈擅丢开一幅尸首,寻着清白月色和房内火烛,朝向他们。
声冷若寒毒,又带一丝痛悲后无助的沙哑,“你们果然在一处。”
木漪察觉反常,若是单单来救她,他不该是如茨神情和语气,狂暴又失控,一点也看不出平日的样子了。
她走了两步,下石阶:
“陈擅,你怎么了?除了我不见,还发生了别的事情,是么。”
这时旁边一人用血剑指向木漪身后,“老主公被谢戎毒死,我们是来讨回公道!”
木漪睁目,看向身后之人。
谢春深脸色虽无太大变化,但一闪而过的沉思和蹙眉,还是让木漪看见了。
她转过头:“这件事我不知情,他也不知,不是他做的。”
另一个裂目不服,“老主公不参洛阳政治,早已退隐西平多年!不是他,还会有谁为了阻拦婚事来害我们老主公!”
情况焦灼起来,木漪侧了脸,脖上青筋梗起几根,低低催促:“谢戎,你倒是话啊。”
陈擅已经步步压了过来,谢春深这才开了金口:“抢亲是我,毒杀你外祖却并非我所为,信不信由你。”
陈擅显然是不信的。
他举起剑,朝着谢春深胸口致命处捅去。
? ?真不是男主干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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