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你已经站到东宫那边去了？”云袖眼中爆出狐疑和冰冷的忌惮。
“云袖，你冷静一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赵明珠想先安抚她的情绪，生怕她这副病体急火攻心后晕厥过去。
可是云袖一点都听不进去。
“不否认，那就是承认了。”想到自己方才那么信任赵明珠，掏心掏肺地将一切都托盘而出，现在却得到这样的回复，她凄厉地冷笑了两声。
“你和赵大人送我进宫，可我背叛了你们，把清心露丢了还怀上皇子，扰乱你们的计划，我愧疚，但绝不后悔！——在翊坤宫，我过上了以前在舞坊从未得到过的荣华富贵……和一个爱我的男人，没有人可以再对我大呼叫，我换件衣裳，都有一堆人忙前忙后……”
云袖回忆起那时的风光无限，只是几个月的时间，却恍如隔世，让她忍不住勾起嘴角。可是这美好泡影消散得也快，以至于她很快苏醒，又回到现在这样行尸走肉的现实。
“现在你们也背叛我了不是吗？燕彻执害死我的孩子，害得我变成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你们却站在了东宫那边，还想来劝我！”云袖双眼泛起猩红，偏执的狂怒让她像一具回来复仇的干尸，“从现在开始，我们两清了！你若不插手，我们以后就是陌生人；你若查收……”
她眼中闪过狠戾。
“我现在敢和燕彻执鱼死网破，将来也能和你两败俱伤！我不怕！”
赤脚的不怕穿鞋的，爬上云巅之前她是孤家寡人，将来再跌下去，最差的结果无非是冷宫——那也比在舞坊做个任人吆五喝六的舞女好！
“云袖！”赵明珠也站起来，她双手抓住云袖的肩头，像将她唤醒般，“你清醒一点，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谢士津是为了燕彻执害了你不错，但是我向你保证，这是他自作主张，不是燕彻执的意思！”
云袖干笑了两声，不是释然，是讥讽：
“果然和德妃娘娘的一样……果然只有德妃没有骗我。”
赵明珠有些错愕。
云袖继续道：“德妃才是现在唯一可以理解我的人，她也被燕彻执害死了一个孩子，她能与我感同身受，她要帮我报仇，她报完仇要带我一起修佛养性，摆脱世俗的痛苦……”
她越眼神越恍惚，甚至双目都有些失焦，好像真的在这富丽堂皇的宫殿中窥见佛光。
赵明珠心中涌上不详的预感：云袖怕是有些失心而疯癫了……此刻这种精神状态，叫人实在不敢相信她是理智的。
什么“修佛养性”、“摆脱世俗”、“感同身受”，若是真的这么好，德妃自己怎么不剃发皈依？还什么“她也被燕彻执害死了一个孩子”？
这么想着，赵明珠也出了口：
“当真有那么好，德妃干什么不一直在庙里呆着，怎么又忽然爬回了龙床？你燕彻执也害死了她的孩子，那燕永执是陛下最爱的皇子，她这么多年为何不报仇，如今却要费这功夫来帮你？”
“你知道什么！”云袖猛地甩开赵明珠，蛮力打得赵明珠后退踉跄几步，撞上了桌角，“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懂！”
赵明珠扶着桌子才重新站稳，因为巨大的冲击疼痛而脸色难看。
我知道你失去邻一个孩子，心中苦闷，可是下何来的免费午餐？你别再被德妃利用……”
“本宫倒是想听听，丽昭仪是如何被本宫‘利用’的？”
忽然门外传来一个冰凉的女人声音，赵明珠心中一颤——德妃。
“赵大姐在这翊坤宫败坏本宫的名声，当真是一点都不顾及本宫主殿的面子！”德妃款款走来，面上没有恼怒的神色，语气里却架枪带棒，“今日你若拿不出一个解释，就别怪本宫治你一个大不敬的罪名了！”
赵明珠心下冷笑。
德妃若是当真想帮云袖，那为何如今自己得势，却丝毫没让偏殿失宠的云袖享受一丝好处？
气寒冷，偏殿中却只放了几个少得可怜的火炉，根本不能让偌大的正厅有什么暖气。内务府那群没根的东西见风使舵，德妃自己难道不也是欺人太甚？
但是这里是后宫，和德妃硬碰硬总归没有好处。
“臣女明珠，见过德妃娘娘，德妃娘娘万安。”
德妃“啧”了一声：“本宫还是喜欢你方才信口雌黄、头头是道的跋扈样，如今这样恭顺是为哪般？出去别叫人觉得翊坤宫欺负臣女了才好！”
云袖却没什么大反应，回到了双眼失神的游荡状态。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二人，竟自顾自地到一边的软榻上坐着放空了。
“德妃娘娘笑了。”赵明珠垂着眉眼，姿态却不卑不亢，“丽婕妤与家父算是旧识，臣女见她如今这副模样心下不忍，不过开口劝慰几句。毕竟人活在世，还是眼前的一粥一饭更为‘务实’。”
“果然伶牙俐齿，不过本宫今日要告诉你，牙尖嘴利也是会害了自己的。”德妃冷哼一声，“霞。”
“奴婢在。”跟在德妃身后的婢女走上前来。
“赵明珠擅入后宫，妖言迷惑嫔妃，顶撞本宫——掌嘴二十，以示警告！”
霞应下，撩起袖子也不管赵明珠是谁家姑娘，冲上去就要打。
赵明珠正懊恼，焦灼不知如何应对。若今日在东宫被打了，明日参父亲的折子就递上去了。
“霞住手！”
屋内除了丽昭仪外的众人都扭头看去，就见安宁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安顺、赵玉珠和……梁贵嫔。
安宁挡在赵明珠身前，一巴掌把霞悬在空中的手拍开：“明珠姐是我请来的客人，不是‘擅入’，谁敢打她？”
德妃懒得跟孩计较，扭头看向梁贵嫔：“梁贵嫔，你就是这样教育孩子的？目无尊长、蛮横无理，成何体统？”
梁贵嫔是个体态圆润、看着就和蔼面善的女人，她肉嘟嘟的脸颊一笑更显柔和：“德妃娘娘，安宁被陛下宠坏了，臣妾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了呀，还请您多包涵。今日两位赵姐都是我们长春宫的座上宾，无意在此冲撞了您，臣妾给您赔个不是。”
陛下不在后宫的日子更多，为母则刚，梁贵嫔要一个人保护两个女儿，自然也不是面上看着那样憨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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