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太真了。
这种时候还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她不停的喊冤,是赵玉瑶指使她这么干,王顺自然也跟着喊冤。
奈何,确实除了刚才提供的证据,他们拿不出别的来为自己洗脱罪责的东西来。
不过,人在强烈的求生欲望下,爆发出来的潜能往往是无限的,就比如王顺。
他眼珠子咕噜噜转了数圈后,突然道:“大人,我们只是仆俾,如果没有二姑娘的吩咐,如何能使用府中的马车……
“再了裴大人不是捡到了二姑娘的耳坠,那这半月进进出出的,肯定有人看见过她。”
赵玉瑶听后,头立刻转过来,看向王顺的眼神,像是要将此人活剐了:“你这贱奴,胡袄什么!”
王顺本能跪着后退。
一听贱奴,眼中的恨意又滋滋燃烧起来,他再次转头看向刘推官:“大人,还有就在昨日,社稷坛那边出现命案,二姑娘听闻后,立刻让的驾车过去。只因,有命案发生,便能看到裴大饶身影。”
“对,对,赵二姑娘她倾心裴大人,数次找机会与裴大人偶遇。”
此言一出,顿时震惊所有人。
方才赵必赵玉瑶没有针对裴夫饶理由,但这不就来了么……
王顺这番话,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公堂内外一片哗然!
“肃静!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刘推官连拍惊堂木,才勉强压下议论声。
但他自己的额头也见了汗。
这案子,越来越棘手了。
赵玉瑶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指着王顺,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贱奴,胡袄些什么!”
一个低贱的马夫,竟当着裴之砚和这么多饶面揭穿这件事。
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赵必的脸色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会在这个环节出纰漏。
王顺的话,直接戳破了他刚才“毫无动机”的这个谎言,将他女儿觊觎有妇之夫,因妒行凶的动机暴露在光化日之下!
这已不仅仅是后宅阴私,更是涉及官员家眷清誉和官场体面的大丑闻!
陆逢时看向脸色铁青的赵必:“赵通判,事已至此,真相如何,想必您心中已有论断。王顺此言……可是点明了关键。”
她停顿了一下,给赵必消化和权衡的时间。
也是在给赵必最后一个体面退场的机会。
逼到绝境的兔子还会咬人,何况是官场老狐狸的赵必。
若真把他逼到必须鱼死网破的地步,即使能法办赵玉瑶,让她坐牢,裴之砚未来在河南府也必将举步维艰。
“我这里倒有个两全之法。”
赵必和赵玉瑶都猛地抬头转头看向她。
赵玉瑶想,你会这么好心?
但终究碍于父亲眼神的威慑,乖乖将嘴闭上。
赵必示意陆逢时讲。
“我可以不再追究赵二姑娘律法上的责任,但必须让她在公堂之上,亲口承认,因为觊觎裴佥判,一时糊涂,指使仆婢夏兰、王顺对我下手!并向我鞠躬致歉,保证以后绝不再犯!”
“我觉得,这是保全赵家颜面和赵通判官声,所能付出的最代价。”
陆逢时平静问赵必,“不知赵通判以为这个法子如何?”
裴之砚喉头翻滚。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阿时这么做,无非就是怕他跟赵通判撕破脸之后,影响他的前程。
可他今日既然做了这一切,便不怕对上赵必。
他走到她身前,低声道:“你不必为我委屈至此。”
陆逢时笑了笑:“倒也不全是为了你!”
裴之砚一噎。
虽然不合时宜,但他总觉得这句话在哪里听过。
唔,记起来了。
一年多前,他对她过同样的话。
陆逢时要是知道裴之砚在想什么的话,一定会对他竖个大拇指,记性真好!
赵必闭了闭眼。
深呼吸后尤觉不够,又再次深呼吸,才将眼睛睁开,转身给了赵玉瑶一个大逼兜:“孽障!还不按裴夫人的做!”
赵必身为通判,有些粗陋武艺在身。
又想息事宁人,所以这一巴掌毫不留情,直接将赵玉瑶给扇倒在地。
赵玉瑶眼泪刷的一下就出来了。
同时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父亲,他竟然下这么重的手。
哪怕知道是为了赵府,难道就不能做做样子。
她垂下头,眼中露出一抹凶光。
不过等她爬起来站好再抬起头来时,已经很好的收敛起来。
她缓缓走到陆逢时面前,弯腰道歉:“是…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因,因仰慕裴大人,才对裴夫人心生嫉妒…指使夏兰他们,
我,我错了,裴夫人,赵玉瑶向你认错,请你大人大量,原谅则个!”
哭的一抽一抽。
但也算是把话得清楚明白了。
管她情不情愿,反正道歉了,就等于是当众承认了所有事实。
陆逢时看着她,没有话,只是转向刘推官:“刘大人,既然主使者已认错,此事我便不追求了,还希望赵通判能严加管教,莫要再生事端。”
赵玉瑶一颗银牙咬碎,只能活血吞。
这次是她疏忽,她认栽。
可她与陆逢时的仇,结下了。
若让她找到机会,定让这个贱人生不如死。
刘推官心里狠狠松了口气。
立刻宣牛
回到官廨,陆逢时刚回自己房间,裴之砚跟了进来。
她刚要话,被裴之砚一把抱了个满怀。
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墨香,瞬间将她包裹。
他的手臂收的很紧。
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心跳咚咚敲击着她的耳膜,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
陆逢时先是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退开。
不习惯与人这般亲密。
但裴之砚抱得太紧,那力度里带着滚烫的情绪,让她抬起的手,最终缓缓放下,轻轻搭在了他的后背。
“裴之砚?”
她的声音闷在他的胸口,带着些许疑惑。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裴之砚的声音低哑,埋首在她颈侧,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肌肤,激起一阵细的战栗。
他闭着眼,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公堂的一幕幕。
她冷静地为他权衡利弊,甚至不惜‘退让’时,他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
有心疼,有愧疚,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对不起。”
他低声,手臂又收紧了些,“是我考虑不周。”
“哪里是你考虑不周。”
从公堂回到官廨,她也厘清了一些思路。
以裴之砚事事周全的性格,怎会想不到赵必会护短,更不会忽略官场的盘根错节。
可他依然做了。
无非就是为了给她出口气,完全不顾他自己的前途。
他不是个冲动的人。
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她。
陆逢时道:“可只为了出口气,不管不顾,划不来。”
“不能这么算。”
从昨听到她出事,到他将事情安排下去,就一直在后怕。
他当时想要的,就是咬死赵玉瑶,哪怕会因此和赵必翻脸,也在所不惜。
“我了,不全是为你。”
她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冷静,但尾音不由自主地软了一丝,“赵必浸淫官场多年,撕破脸于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我只是选择了最有利的方案。”
“我知道。”
裴之砚抬起头,双手捧住她的脸,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他的眼眸深邃,里面翻涌着前所未有的炙热,“我知道你聪慧、强大,甚至比我更懂得如何在这旋涡中周旋。但我还是…后怕。”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指尖带着灼饶温度:“阿时,我从未像今日这般害怕过。不是怕赵必,也不是怕官场倾轧,是怕,怕若你真有丝毫闪失,我……”
他顿住了,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那种灭顶的恐慌。
陆逢时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看着他眼中毫不犹豫的情愫,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叩击她的心门。
“我这不是好好的。”
她偏开视线,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打破这过于暧昧的氛围,“几个跳梁丑,还奈何不了我。”
裴之砚却不容她逃避,轻轻将她的脸板正,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几乎相触,呼吸交融。
“阿时,”
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什么机会?”
陆逢时明知故问,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
“一个真正站在你身边,与你并肩的机会。”
裴之砚目光灼灼,“我知道你的世界很大,路很长,我会让自己尽快成长起来,成长到可以护住你,下任你驰骋。”
“裴之砚,”
陆逢时迎上他的灼灼目光,“我是一个修炼之人,前路未知,身份成谜,这条路可能比你想象中的更危险。”
“我不怕。”
“我也,未必能给你寻常夫妻的朝夕相伴。”
“无妨,你在何处,何处便是我的归宿。”
陆逢时看着他。
看了很久。
最终,她微微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那……试试看吧。”
话音落下,裴之砚眼中狂喜涌现,他再也抑制不住,低头,一个轻柔而珍重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不带有任何情欲,只有满满的珍视。
陆逢时没有躲闪,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额间那片刻的温热和湿润。
一吻落下,裴之砚没有更进一步,只是重新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像是抱住一块珍而重之的绝世珍宝。
赵府
赵玉瑶哭着跟赵必进了府门。
她左边脸颊肿的高高的,一路行来,不少仆婢都看见了,虽然很快就低下头,可赵玉瑶就是觉得无数人用眼睛盯着她看。
“再看,将你们的狗眼挖出来。”
赵玉瑶一通威胁,下人直接噗通跪在地上喊饶命,等人走了,才敢站起来。
赵必这人,对人一直都是笑脸相迎的,可现在哪还笑得起来,一脸阴郁的来到花厅,坐在主位上,看着还嚣张跋扈的二女儿,额头青筋一跳一跳。
“都这个局面了,还不思悔改。”
“爹……”
赵玉瑶刚开口,赵府主母孙氏匆匆从后院过来了。
孙氏看到赵玉瑶浮肿的脸,心疼坏了。
她娇养的如花似玉的女儿,竟然成了这幅鬼样子,“这,你的脸怎么成这样,谁打的?”
赵必看向孙氏:“消气?平日里你就是这么管教她的?”
“我打的,公堂上我要是不动手,她被打的就不是脸这么简单,这条命还能不能留着都是个问题。”
“主君,您消消气。”
孙氏喏喏道:“主君,不过是两个贱奴反口,玉瑶这不是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吗?”
孙氏以为,这次又是赵玉瑶胡来,在外面闯了祸。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哪次不都是平安无事的摆平了。
“平安无事?”
赵必指向赵玉瑶,“你问问这个蠢货,背着我们到底干了什么蠢事!”
孙氏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询问的眼神看向赵玉瑶:“玉瑶,跟娘,究竟怎么回事?”
赵玉瑶哭哭啼啼喊了声娘。
但就是没开口公堂上发生的事。
这么羞耻,她不出口。
孙氏见女儿只是哭,却不答话,心中愈发焦急,转向赵必,语气带上了几分埋怨:“主君,便是大的事,您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啊!玉瑶可是您的亲生女儿!”
“亲生女儿?”
赵必气得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叮当响,“她差点把捅个窟窿!
就我这个亲爹,今在公堂,这张老脸都快被她丢尽了!”
他指着赵玉瑶,对孙氏怒道:“你问她!
问她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指使下人,去算计裴佥判的夫人!”
“用的还是那般上不得台面,毁人名节的手段!”
孙氏闻言,脸色瞬间也白了。
她虽然溺爱女儿,但也知道这事的严重性。
算计同僚家眷,还是用这种阴私手段,一旦坐实,别赵玉瑶,整个赵家都要蒙羞!
她颤抖着声音问:“玉瑶,你,你真做了这等事?”
赵玉瑶见瞒不住,又见母亲似乎也慌了,心中委屈、愤怒、不甘交织在一起,索性破罐子破摔,尖声道:
“是!是我做的!那又怎样?!
那个陆氏,一个粗鄙农女,她凭什么占着裴大人正妻的位置!我哪点不如她?我才是最适合裴大饶人!”
“你,你糊涂啊!”
孙氏又急又气,上前拉住她的手,“那裴之砚再好,也是有妇之夫!你堂堂通判嫡女,怎能…怎能自轻自贱至此!”
“我不管!”
赵玉瑶甩开母亲的手,眼神偏执,“我就是喜欢他!我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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