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清楚,恨意积攒到一定程度,迟早会爆发。
若是换了她自己处在罗芬芳的位置,恐怕早就动手了。
一纸婚约尚且不能束缚人心,何况如今连这张纸都成了泡影?
一个女人拼尽一生守护的爱情与尊严,就这样被践踏殆尽,若还不反抗,岂不是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不过,罗芬芳现在肯定不敢再动手了。
此刻的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敢孤注一掷、与命运搏杀的烈性女子。
经历了这么多打击,她学会了忍耐,也学会了算计。
她知道,即便杀了徐修远,自己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朝廷律法森严,杀人偿命,她逃不过。
更重要的是——她还指着徐修远养她一辈子呢。
这份依附之心,早就在漫长岁月里悄然生根。
尽管恨他入骨,但她离不开他提供的宅邸、婢仆、锦衣玉食。
一旦彻底翻脸,失去庇护,她将无处可归。
所以哪怕满腔怨毒,也只能咬牙咽下,表面维持着那份虚假的情分,暗地里伺机而动。
这次她把徐修远推出去挡那一箭,心里怕是清楚——这人再也不会真心信她了。
那一下推搡看似救了他的命,实则是最后一道裂痕。
从前或许还有挽回余地,如今却是彻底撕破脸皮。
徐修远虽昏迷未醒,但旁观者皆看得分明:危急时刻,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保。
这一举动,彻底击碎了他对她的最后一丝幻想。
醒来之后,即便嘴上不,心中必定已有防范,不会再让她靠近身边半步。
两人今后的日子,铁定吵不完、闹不尽。
不定哪一言不合,刀子就捅进对方胸口了。
一个怀着怨恨、不愿放手的女人,和一个满心戒备、欲弃还留的男人,同处一屋檐下,注定是煎熬。
白日里或许还能装作相敬如宾,夜里闭门独处,一句话不对便可能激起滔怒火。
她会用冷嘲热讽刺他软肋,他会用冷漠疏离逼她崩溃。
时间久了,仇恨发酵,理智崩塌,谁又能保证下一刻不会抽出藏在枕下的匕首?
那时候,才真有意思。
沈茉嘴角微扬,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不喜欢混乱,却喜欢看人心如何在挣扎中扭曲变形。
尤其是曾经相爱的人,一步步走向互相毁灭的过程,像一场缓慢燃烧的戏,令人百看不厌。
她不在乎结局是谁死谁伤,她在乎的是——他们是否还记得最初牵手时许下的誓言。
自己亲手推出去挡刀的人,疼的哪只是皮肉?
是心被活生生撕开。
那一推,不只是推开了死亡,更是推开了最后一点温情。
徐修远若清醒过来,想起那一瞬间的眼神——罗芬芳眼底闪过的犹豫、恐惧,以及最终决然推开自己的动作——他就会明白,这个他曾以为愿意共度一生的女人,在生死之间选择的从来都不是他。
那种痛,深入骨髓,远比肩上的伤口来得持久而剧烈。
薛邵红悄悄瞥她一眼,声音轻得像风:“娘,你真不打算管他?他擅不轻,怕是……
快不行了。”
她心翼翼地着,生怕惹恼了母亲。
徐修远的确命悬一线,医师来看过后摇头叹息,箭头深入肩胛,触及肺腑,若引发瘀血内攻,七日内必亡。
若是普通人,或许还能想办法救一救,可他是徐家之人,背后牵扯朝堂纷争,反而无人敢轻易插手。
她知道母亲一向铁面无私,可终究曾是婆婆,难道真的一点怜悯都没有?
她怕老太太心软。
毕竟,她刚才又打又骂,当众羞辱了徐修远。
更关键的是,那一箭,本该是冲着她来的。
那一箭原是刺客锁定的目标——沈茉的儿媳,也就是薛邵红本人。
若非罗芬芳突然扑出干扰了视线,箭矢本应贯穿她的胸膛。
虽最终落在徐修远身上也算替她挡灾,但方式太过不堪,让人难以心生感激。
可若是母亲念及救命之恩,一时动容,转头责怪她不顾旧情、见死不救,那她真是百口莫辩。
万一婆婆心软了,转头怨她……
她真不知道怎么哄。
沈茉摇了摇头,语气像结了冰:“你别瞎操心。我宁可养一条狗,也不愿再见他一眼。”
她的话斩钉截铁,不留丝毫余地。
目光扫过女儿的脸,带着几分责备,也有一丝警告。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一箭是谁该中?我知道得很清楚。可那又怎样?他既然活着挡了,那是他的造化,不是他的功劳。”
“狗知道摇尾巴,知道饿了蹭你手心。他呢?回头就咬你喉咙,连骨头都不吐。”
回忆涌上心头——当年她如何为徐修远铺路,如何替他在公爹面前美言,如何默许他挪用府中银钱去结交权贵。
可后来呢?
他攀上了更高的枝头,第一个想要除掉的,就是她这个“碍事”的婆母。
密信一封封送往监察御史台,全是要揭发她“把持内宅、干预外务”的罪证。
要不是她早有防备,差点就被他送进了大牢。
“他是白眼狼,连狼都嫌脏的那一种。留着干什么?当祖宗供着?”
她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活着已是便宜他了。倘若他还有一口气喘着,那就让他躺在那里,一烂下去。看着自己曾经的权势烟消云散,看着自己最爱的女人变成仇敌,看着族人避之如瘟疫——这才叫报应。”
这话,是她心里的实话。
每一个字,都浸着多年的委屈与愤怒。
她不曾哭喊,也不曾嘶吼,只是将这些情绪埋进骨髓,化作如今的冷静与狠绝。
她不是无情,而是情太深,伤太重,终于学会不再相信任何虚伪的眼泪与忏悔。
徐修远,也是她从一手拉扯大的。
从他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从瘦弱不堪的孤儿,到如今衣冠楚楚的贵公子——每一步,都是她在风雨中替他撑起一片。
她省下口粮,换他一碗热粥;她典当首饰,只为给他买一件御寒的冬衣。
他时候饿得哭,她啃着冷馒头分他一半;
那馒头硬得像石头,她咬一口,喉咙都发疼,却还掰下最软的一角递给他。
她看着他狼吞虎咽,心里酸涩,面上却笑着哄他:“娘不饿,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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